聂丛丛骤然从梦里醒来，她听到有女孩哭泣的声音。她屏住呼吸，听到哭声是从隔壁传过来的，那哭声很克制，也很压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床上下来，轻敲席一一的房门，确定席一一让进的时候，她才推门进去。
她打开床前灯，发现席一一哭得像个泪人。她握住席一一的手，问道，一一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席一一不说话，只是哭。
聂丛丛叹了一口气，一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如果你不想对我说，我可以不问，你自己找一张纸去写出来，写完以后把它撕碎或者烧掉，如果你实在难以释怀，就和当事人直接说，否则，你一辈子都不能过去。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个情绪出口，一一，学会调节自己。然后，她轻轻抱了抱席一一，从她的房间退出来。
看着聂丛丛来了又走了，席一一知道聂丛丛对她的关心是真的，但是，她却无意于知道更多。那个从前急于和自己分享一切秘密的女孩，就那么忽然不见了。坐在黑暗里，她觉得自己要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清醒，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要哭的地方，那刚才又怎么从梦里哭醒了呢？
那么多年早已都过去了，记忆里那个无望的爱着历史老师的小女孩早已长大，再也没有人会骂她，羞辱她，说她是一个下贱、不要脸、勾引男老师的狐狸精……那种恐惧而绝望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可是为什么她常常会在梦里陷入那种被全校同学欺负的无望之中……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在她心里心心念念五年的相扬的电话号码，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起，一一，是你吗？听到那熟悉的一句问候，她的鼻子一酸，轻声回答，是我，老师。你还好吗？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相扬说，我已经离开了学校，现在挺好的，你呢？听说你从医专毕业了，准备去哪个医院工作？
席一一笑了笑，老师，我确实从学校毕业了，我也已经离开了哈尔滨，在离你两千公里以外的州城。相扬问，为什么离家那么远，是一个人吗？席一一说，是的，老师，我一个人。现在我在做一本时尚刊的编辑。我很想问你一句话。当年，你有没有爱过？相扬停顿了一下，幽幽地说，席一一，我爱过。只是我的身份不允许，而且，你那么好。席一一瞬间泪流满面，谢谢你老师，有你这句话，从前的种种，我觉得都值了。你知道吗？因为我给你的那封信，你的妻子闹到我家，把我家都砸了。从此，我被所有人唾弃。我为这件事，恨了你六年……
相扬说，对不起，这个事情在你毕业之后我才知道，一直想给你说对不起，但是，我没有勇气，席一一，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你因为我背负了太多。听远相扬的话，席一一沉默了一会儿，老师，我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想让这件事彻底的从我们的生活里过去……谢谢你曾经真的爱过。我受的所有委屈也都值了。现在我有了新的男朋友，老师，祝福我吧，希望我们从此，了了相忘。相扬很真诚的说，一一，你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女孩，祝福你，一生幸福。
挂了电话，席一一没有马上睡觉，而是去隔壁房间找了聂丛丛。此时聂丛丛并没有睡，自从决定和廖风分手，她感觉自己的心整个都空了一样。那种空，不是满天满地满空间满时间的聊落，而是内心深处有一个再也填不满的大洞，那个洞让一切都变为空白，每个单独的时候，能感觉到有风从洞里穿过，但她感觉不到疼痛。
聂丛丛看到席一一进来，她没有说话，身子向床里面躺了躺，给席一一留出一个位置。席一一躺在聂丛丛的身旁，看着天花板，静静地说，聂姐姐，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聂丛丛问，是好的，还是坏的，如果好的我就听，如果是坏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席一一说，属于不好不坏的，以前你问过我相扬是谁，我给你说是我的暗恋很多年的历史老师。其实，我不是暗恋，我是明恋，我甚至给他写过很多情书，只是被拒绝了，然后，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恨了他六年……现在都过去了。
聂丛丛问，你给他打电话了？席一一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聂丛丛笑着说，如果一个人让你恨了六年，想从心底彻底释怀这件事，只有一种方法，你直面面对，听对方怎么说，否则，你自己会用内心戏把它演绎成千古绝唱，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席一一说，是的，我给他打电话了，他承认当年真的爱过，也承认自己做得做和不好，对我造成了伤害，给我郑重其事的道了歉。聂姐姐，谢谢你！
聂丛丛轻轻地笑笑，傻丫头，你忘了，我是情感专家。席一一也笑了，聂姐姐，知道你是情感专家，那么，你给我分析分析，我和世杰怎么办？是分，还是继续？聂丛丛说，你和世杰的事，我不分析，你现在即使给我说，我得到的信息也不全面，不能进行正确判断。你还是回房好好睡觉吧，我不能容忍身边有一个人呼吸。席一一赖着不想走，聂姐姐，不行，我不走，我得让你习惯身边睡个人，要不，姐夫来了怎么办？难道，他每次来，你都要醒到天亮吗？聂丛丛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为什么？席一一听聂丛丛这么说，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聂丛丛叹了一口气，一一，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也有不能说的秘密。你早一点回去睡吧，我好累，想躲进梦里去休息。
听聂丛丛的声音很疲倦，席一一下床回到了自己房间。拿起电话就给廖风打了过去，姐夫，你为什么和聂姐姐分手，在她压力最大的时候，你不但不能帮她分担，反而给她来个雪上加霜，你不知道她多爱你吗？廖风愣了一下，说一一，分手是丛丛提出来的，也许是她遇到了更好的男人，也许是我确实不够好，不能给她想要的，但是，不管怎样，我尊重丛丛的选择。我也，很尽力了。席一一听到廖风这么说，直接给急了，姐夫，你有问题吧，像聂姐姐这样的女生，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你知道前一段时间有一个富豪，把她当仙女一样，她都没有动心，你，你……简直气死我了。
廖风没有和席一一争辩，很客气的把电话挂断了。感情是双方面的，他没有资格勉强聂丛丛，而且，他也有一些不能对别人说出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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