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怜瘦从来没听过什么幻境能够存在几十年，且能够容人肉体。从这两个条件来看，这地方只能是现实存在的某处，而不是所谓的幻境。
可如果不是幻境，怜瘦想起那几千米高的大理石柱，什么样的地方放得进这样高的柱子？还有那些神奇的机关布置，如果不是幻境，关山真的花了大功夫做那样的东西？
太多的问题怜瘦想不明白了，他打定主意将这些问题带着离开这地方，交给石崇善，让他想。
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王二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怜瘦笑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这么严肃。”
王二说：“我知道叔叔你就要走了，所以刚才在努力的记下你的样子。”
怜瘦一愣，他伸出去的手僵硬在空中，王二主动将脑袋放在怜瘦的手掌下，他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叔叔来了这里，毕竟这处了关山大人外再没来过别人，但总归是一场缘分，王二的年纪小，很多道理记不住，但缘分这样玄妙的东西还是知道应该珍惜的。”
王二的脑袋在怜瘦的手掌上蹭了蹭，他的头发很柔软，不知道是什么毛做的，发质很棒。
罗琳的拉过王二的手，眼神柔和，带着为人长辈的骄傲朝怜瘦说，“这个弟弟就是个懂事的，虽然比他年长几岁，但有时候更像是受他照顾一样。”再将怜瘦的手拉过来，放在两人的手掌上方，“这也许会是与您的最后一次见面也说不定，确实是该珍惜的。还有件事想麻烦您。”
怜瘦被这两姐妹的礼貌与懂事深深震撼，“你说。”
罗琳的头低垂了一些，嘴角的笑容越发柔软，她说，“我们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有幸得到关山大人的同意能够看见王大的情况，正因此看见了那位哥哥，希望您帮我跟他道一声谢，也带一句罗琳过的不错就好。”
哥哥？怜瘦想了想，不确定的问，“你指的是石崇善？”毕竟当时在场的，除了那个木偶人外就只有他们三人，罗琳与王二管自己叫叔叔，那哥哥只能是石崇善了吧。
罗琳笑笑，“原来他叫石崇善，真是个好名字，和他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么……怜瘦在心里嘀咕，虽然他不知道石崇善与罗琳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不难想象是和救命一类相关的事。救人一命，被这样称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我明白了。我该怎么出去呢？”怜瘦问。
王二从地毯上站起来，小手牵着怜瘦一路小跑到一个石头砌成的井边，指着那座井道：“以前王大要去什么地方，都是从那走的。”
“从井里？”
王二点头。他松开怜瘦的手，向后站了一步。怜瘦回首看着他俩，有些犹豫。
罗琳看出了怜瘦的情绪，她出口说道：“您大可不必想着带我们姐弟出去，关山大人说了，外面正是混乱的时候，我们的躯体会被无数恶鬼觊觎，更何况，这里还有许多弟弟妹妹们需要照顾，我们也不会离开。”
罗琳这般说，自然打消了怜瘦的念头。他郑重的朝两姐弟点点头，准备跳井。
“对了！”
怜瘦脚下一滑，差点摔进井里去，“怎么了？”
王二从的井旁边的草地上捡起一张纸，递给怜瘦，“这是王大偷回来的东西，关山大人为了这张纸追着他满地跑，最后累的不行趴在这井边，奇怪的笑了几声后就说他不要了。
我也不知道关山大人想做什么东西，但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对我们是极好的，但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又极为憎恨。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关山大人，我想这张纸也许会对你们有用，这样也算了了罗琳姐姐与那位哥哥的因果。”
怜瘦哑然失笑，“鬼机灵。看你憨傻，没想到却是个聪明的。是我走眼了。”
王二摇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将纸条塞到怜瘦的手里，“我是王二，王二必须憨傻，但您走了之后我就是王大了，王大需要是个聪明人。”
怜瘦摸摸他的脑袋，慈爱的看着他，握紧手中的纸条转身跳入井中，从他转身的那一刻起，好像就自行斩断了与罗琳，王二的羁绊，对此地再无牵挂。
在落入井中的那一刻，他不愿意抬头回首，他知道那两个未来相互扶持的小孩子一定会站在井边注视着他的离去，但他不愿意看见他们的另一面，这样离开是最好的结局。
井底越深，光线则越差。
当视野完全陷入黑暗时，怜瘦终于醒来了。
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石崇善与尹君的注意，石崇善说，“你终于醒了。”
怜瘦捂着脑袋问，“我比你们晚了多久？”
“快有两个小时了。”石崇善回答。
手碰到脑袋时，手上传来兹拉的一声，怜瘦奇怪的看向自己的手，那有一张揉成团的纸片。他将纸片递给石崇善，叹了口气。
石崇善对怜瘦这样的表现十分不能理解，虽然很想知道原因，但他打算先看完手中的纸条后再问。将这团皱巴巴的纸摊开，在用手掌将那些褶皱抚平，这才能看得下去字。
这张纸上写着：“想毁掉一个人，只需要放任他所为，或是禁锢他所思。想毁掉一群人，只需要勾起人性中最质朴的部分——破坏。让他们去破坏别人的事物与思想，像传染病一样侵蚀群体中每一个人的心脏与大脑，然后他们就会开始自相残杀。当这样的病毒侵入了每一个人的思想中时，所有人注定完矣，无人可逃。”
纸条的最下方还有一行字，与这段话的笔迹不同，上面的字潦草，每一个勾都像锋利的剑刃，而这一行字，一笔一画，像是木头。
“破坏，是他留给我们离开这的唯一方法，关山啊关山，终究不打算放过任何人。”
石崇善很好奇这张纸条怜瘦从哪找来的，怜瘦沉默了一会，他在那地方想了很多事，也有很多问题，但这些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蹦不出去，这让他心里憋屈得厉害。
憋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是：“有个叫罗琳的女木偶人，她托我带话给你……”
石崇善的嘴动了动，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怜瘦，“……竟然还活着。”在看看手中的纸条，石崇善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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