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鹤七看到有几个人虫的黑影在缓缓靠近，他连忙去拉鹤三，想要带着他离开，却摸到了满手粘腻。
那根本不是什么人虫的粘液，而是——血。
“你受伤了！是不是刚才……”
鹤三一把按住鹤七检查自己的手，“确实受了点伤，不过不是刚才。”他笑看着鹤三，“别跟个娘们似的磨蹭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三哥，就听我一次话。”
鹤三说不耐烦的摆着手，像是驱赶一只惹人嫌的苍蝇，“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烦我！”
“我不，我要带你一起走！”鹤七倔强的扶起鹤三，“我才不要娶媳妇哪，女人都哭哭啼啼的烦死了，等你出去，你娶媳妇，你生孩子，生了也不用你看，我带他们昏天黑地的出去玩去，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在你家赖一辈子。不！就算你嫌弃！撵我走，我也不走！”
鹤三鼻子一酸，差一点，他都要娘们兮兮的掉眼泪了。
他心想，“他家这小七，可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竟然，连女人都不想，真是杀人杀成榆木脑袋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现在的状况，那些许感动，就被他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到底有没有耳朵！”
鹤三把鹤七往旁边使劲一推，“我让你走哪，是不是耳朵不好使，听不懂！怎么，我现在说话你已经不听了对不对！”
鹤七才不管这些，他抽抽鼻子梗着头迎上，“我才不管这些，我就要带你一起走！”
“鹤三你听清了，只要我鹤七，今天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是拖也拖着你离开这里！”
鹤三眼眶湿了，他没什么用的张张嘴，面对走过来的鹤七，他踉跄的倒退了几步，一直停在一边的墙壁上。
眼前的孩子跟记忆里，那个倔的跟牛一样孩子渐渐重叠。
那个鹤七，一直都没有变。
“鹤小七，你赢了。”
鹤七听着，心里一笑，可是这笑还没出现，就已经凝结。
鹤三竟然反手伸到后背，将那个从背心一直穿透心脏的人虫钩爪给拔了下来。
人虫钩爪被鹤三随意的丢到地面上，他抬手擦去了嘴角上留出的血迹，以一个平和而决绝的目光，看着眼前被吓得手足无措的孩子。
“如果你现在不离开，接下来，就是我的尸体。”
鹤七惊呆了，他没想到为了让自己离开，鹤三竟然附近自己这么狠。
“三哥……”
鹤七放慢语调，“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弱，你也不会成为我的拖累，我们两个……我们两个一起出去。”
拖累。
他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拖累，为了一个活不下去的人，搭上另一个人的性命，这种自损八的事他才不要。
鹤三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喉骨上，“我数三声，如果你还留在这里，我就自己掐断我的喉骨，你离开，我有一半机会活下去，你留下，我百分百会死。”
鹤三根本没给鹤七反应的条件，“一二三”三个字在他嘴里简直念出了超高速度。
“不要！”眼看鹤三真的要拗断自己的喉骨，眼看鹤三说到做到，鹤七急忙叫停，“我走！我现在就走！”
鹤七说着，倒退几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一番动作，鹤三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顺着墙壁滑倒在地上，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只摸出一只金属烟盒。
失血太多，手指太过颤抖，鹤三试了好几次，才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支烟。
他平时从不抽这些东西，就连他身上这个烟盒，还是鹤七在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
他没有生日。
又或者说，他的出生，他的名字，都已经被他选择性的忘记。
没有忘记的，似乎也就剩下这个烟盒的主人。
“至少，还有一人能活着。”
鹤三把烟放进嘴里，他想点燃，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火。
“蠢货……”他也不知道说的是谁，“你这么蠢，以后一个人可怎么活。”
他叹了口气，靠着墙……哭了。
盐水顺着眼眶往下淌，途径下巴上那多妖艳的烈火红莲，让那份红色变得越发的鲜艳欲滴。
鹤七不相信哪些事眼泪，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一些多余而没有用的水。
他的眼泪都在某次没有完成任务，被鹤追星按在热炭上时流尽了。
他那时候还小，小到只会哭，疼也哭，不疼也哭，看着身上丑陋的疤痕也会不停的哭。
那实在太疼了，像是烙进骨头里的记忆，让人每时每刻都无法忘掉。
可是那钻心的疼，泼天的痛，都在鹤一举着沾满颜料的针尖，邪睨着看他的时候褪去了。
“要不是你哭的这么烦，我是不会来的。”
那天鹤一把他绑住手脚按在凳子上。
“说吧，你想要什么图案？”
鹤七不敢面对，这位鹤卫里的最强者，只能委屈巴巴的看向一边的鹤三。
“怎么，你喜欢三儿身上那图案？”鹤一好似误解了他的意思，又或者，他根本不需要理解旁人的意愿，直接把针尖刺进了哪些丑陋的疤里。
鹤七扯着嘴角笑，哪些原本以为难以忘却的痛，突然就不疼了。
他一直往前跑着，直到被地上的尸体绊住，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好像有人在哭啊？”唐十四原本正蹲在某个小角落里，安静的看陈千秋配置香珠，耳朵尖的他，突然就听到实验室外面有哭声。
他靠近门口听了听，确实发现门外有声音，而且这声音还有点耳熟。
“吱嘎——”
门被推开，门里的唐十四，门外的鹤七，两人直接大眼对小眼。
“你为什么哭？”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却又突然一愣。
“没哭。”
“躲人。”
这下唐十四乐了，他瞅瞅鹤七身后，见他身后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听说前面都已经打起来，你不在前面助纣为孽，残杀正义人士，跑到这里干什么？”而且还哭的这么伤心。
一看到唐十四，鹤七突然有了一丁点精神，“你们这里有没有会医的，我家三哥，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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