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锦绣志不在入选，那怕是昨儿夜里抄宫规抄了半宿，她依然是对嬷嬷们的一条条的细细讲解敬敏不谢！先不提跪坐着累不累了，就是嬷嬷们的魔音穿耳就够石锦绣喝一壶的了！
听得林薇提嬷嬷们，石锦绣顿时什么问题都没了，只低低哀嚎一声儿：“这都要熬到什么时候才算是讲完呢？我听得真是两太阳穴都要抽痛起来了！如今想想，我娘平日里骂我，那都是疼我了……”
林薇忍笑道：“姐姐知道还不该好好儿的坐好听讲？熬过去今儿怕是就好了，听说明儿开始便是教行礼以及坐卧行动的规矩了……”
“那就好，那就好！”石锦绣几乎是要往自个儿胸口拍几下以示庆幸了，话语里也是盖不住的期盼雀跃，“我可是坐在这儿坐得够够的了，能换个其它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这“再好不过”的期盼，不过是在次日早上真的换了另一课程的时候就冒头了那么一会子，便似打湿水的鞭炮，恹恹儿的再没力气冒出来了……
原来这教导行礼的规矩也不是好学的！跪坐听宫规的时候，折磨的是腿和腰，腿跪坐得麻木，腰得挺直了，直把腰都抻得痛了……这学行礼却是更惨些！腰腿都受折磨的同时，还得另搭上两胳膊！跪下，抬手行礼，福身，双拳相压，起身，后退，再来……练了一日下来，就是皮实如石锦绣，也得嗷嗷呼喊着胳膊不能要了！
倒是年纪最小的林薇一声不吭，一句抱怨没有出口，乌泠明明见着她也是累得不愿意多动弹一下，却是也没说什么，反倒是还安慰了石锦绣几句，也顺带问了问乌泠如何，这一片面面俱到的玲珑心思也是难得。
乌泠早就有应对之法，喊了她们这屋里服侍的小宫女白兰给预备下足够的热水，一边自个儿给用热毛巾敷胳膊和小腿，一边让林薇和石锦绣都跟着学。
酸痛的胳膊上放个热毛巾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石锦绣都乐得眯起来眼睛歪在一旁，连方才的抱怨都忘得差不多了，只顾得感慨道：“泠姐姐，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啊！什么都懂呢！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姐姐在我家里，我怕是得天天都乐颠颠儿的跟在你后头打转呢！”
乌泠但笑不语，谁知道这“什么都懂”是打那儿来的？是上辈子，她被金家那个厉害婆婆吴夫人磋磨过好一段日子，每日里被拘在吴夫人上房里头，或是站着抄经念佛豆，或是跪着听说教，足足的磋磨了她足有一个月，确认了所谓不可动摇的婆婆地位，才算是饶过了她……
那时候的乌泠，身边还有陪嫁的大丫头燕儿，这热毛巾敷着能缓解酸痛的法子，还是燕儿千方百计的打听来的，夜夜总是躲在房里给乌泠热敷，那时候的热毛巾里，甚至都可以说是夹杂了乌泠和燕儿的心酸热泪……也可以说，如今乌泠这般铁定了心肠的要进宫要选秀，和上辈子这段被磋磨的日子也是有关系的，乌泠宁可到这未央宫里搏一把，也不想嫁到别人家里拼运气！
未央宫诚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却是也能躲开嫁人后的琐琐碎碎，博成了，便做个或得宠或不得宠的高位妃嫔，过些儿相对舒坦的日子，博不成了，也不过是做个在宫中消磨时日的“小主”，不乱出头也能安生过自个儿的小日子……
不过这样的心思，乌泠是谁都不会说的，听得石锦绣这般感慨，她也就是笑笑罢了。倒是林薇机灵，另扯开了话题，只说道：“泠姐姐管家的时候多了，自然是什么都会了！热水解乏这事儿，我在家里也常听人说的，要是能日日在屋子里泡个澡就更舒坦了！不过咱们如今在这桃华宫住着，只有那么一个大浴室，洗个澡都得轮流着去呢……这一届的秀女又特别的多，都多得仨人一间屋子住着了，那里还能想像家里一般自在呢？或许忍忍就好了，将来过了再选，有了名分，有了自个儿的宫室，那就自在多了！”
石锦绣换了一回热水，把热毛巾往另一边胳膊上一搭，果然兴致勃勃的和林薇讨论起来：“薇儿妹妹说的也是，以后要是有了自个儿的宫室，可不是自在多了！就是不知道这再选会怎么样，要是咱们到时候还能在一个宫里住着，岂不是串门子也都方便许多？都说皇上就喜欢高贵妃那种调调儿的，薇儿妹妹再选必然是十拿九稳的，我这种或许就不入皇上的眼了……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模样呢？”
说着石锦绣便又看向乌泠，好奇问道：“泠姐姐，你出身国公府，可是有没机会见着皇上？皇上是怎么样的？”
乌泠失声笑了出来，只应道：“我不过是国公府里不入流的旁支姑娘，我爹领着的是虚职，我娘身上也没诰命名头，那里就见得着皇上了？就是我爹这种一年到头就年下往宫门外领一回赏的虚职，京都里头没七八百个，也得有五六百个，乌压压的往宫外头广场上一跪，只怕是连皇上的影子都瞧不真切呢！更何况我这等闺中女儿？”
石锦绣没能满足得了好奇心，不由得就嘟嘴起来，怏怏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泠姐姐有个离着皇上不远的将军舅舅，能沾光一睹皇上的容貌呢！原来也没见过皇上啊！唉，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传说中的那般龙章凤姿，卓越不凡呢？”
乌泠心内暗道，还什么卓越不凡呢，这皇上的年纪就摆在那儿了，要是那几个皇子不出事，在过一两年，选的都是皇子妃了！一个和大多数秀女的爹年纪相仿的中年老皇帝，还能指望着他长得赛天仙？！比不比得上自个儿爹的皮囊还两说呢！也就是像石锦绣这般家里一直娇养着的天真小女孩儿才会有这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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