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确实不容易。
从被吴家开始算计起，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朱家最惨的不是有了一个猪队友，而是他们有一群猪队友，一个个前赴后继，铆足了劲儿要把他们家往死了坑。
明着坑已经不稀奇了，特么的还开始内部搞破坏了。
做了错事被赶回娘家的儿媳妇带着娘家兄弟跑回来偷东西，这事情，搁网络发达的现代，取个UC震惊部一点的名字，都能上头条了。
朱家估计也是没法子了，他们跟陈家可不一样，陈家住的地方，前后左右就没一户人家的，周围很空旷。金氏在自家院子里三天一小作，五天一大作，天天镇北侯府咋咋咋，八小姐咋咋咋，嗓门大成那样，都没把王八的身份暴露出去，那是因为四周没有住得近的邻居。
朱家周围除了前面和右面，左面和后面都是有人家的。一大早闹出来那么大动静，边上的人家又不是聋子。不能解释为啥天还没亮两个大活人就跑来家里了，就只能含糊其辞编故事了。
不编咋整？堂堂一村之长的嫂子娘家是做小偷的，连自个儿亲戚家都摆不平，还指望你教化乡民、管理好一个村子？
想想还挺憋屈的。
米婆婆把笼屉两个一组搬进去，搬到第二组，就发现不对了，她抬起头问几个小的：“咋这么轻？这是……都卖出去了？”
崔小丁笑了起来，嘴角咧开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冲她点了点头。
崔小丙凑到她面前，拍了拍衣裳，铜板响了起来，她轻声嘀咕道：“奶，等卸完了东西，咱关了门进去数钱去。”
米婆婆看见她们这高兴的模样，也笑了起来，点头道：“好，等奶给你们把家什都搬进去，就跟你们一道数。”
数铜板这活，荷珍最在行。
十个一组，还不怕乱。上一回数，还是在她挣第一桶金的时候了，荷珍教了崔小丙，她就乐呵呵地开始“一、二、三、四”往下数了。
卖桂花糕肯定比不得贩板栗和卖板栗剪子的来的钱多，崔小丙没摞了没多久的铜板，就没了。
她跑到里头换了一件旧衣裳，把穿在身上的这一件脱了下来，把里子翻了出来，掏出那个缝上去的布口袋，往外倒了好几下，也没倒出什么来。
然后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荷珍她们，道：“没了，就这么多了。”
荷珍噗嗤一声笑了，她把铜钱数了数，道：“不少了，你别忘了我们才做了四笼屉糕，这里头有两百多文呢。我们今天卖了出去一百几十块桂花糕，这还没怎么费工夫，就在大家买菜的路上摆了个摊子。后头虽然也进了巷子叫卖，叫了没一会儿，就有人出来买了，冷风也没咋吹到，算不得受罪。”
按着原来的想法，是要哆哆嗦嗦着跑遍整个镇子，才能卖完回家的。结果运气不错，镇上的人也都很捧场，没几下就卖出去了。中间还跑到了崔姑姑家待了一个中午，吃了饭。真要算起来，走街串巷吹巷子风的时候还真没多久，比预想中要好太多了。
崔小丙忽然懊恼起来：“早知道这么多人喜欢吃，就多蒸几蒸桂花糕的，今天还能多卖一些钱。”
荷珍觉得，蒸得少有蒸得少的好处，她对崔小丙说：“也不要一味贪多，你现在这样说，是因为看见我们蒸的四屉很容易就卖出去了。要是卖之前，你肯定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的。万一做太多了，卖不掉，我们就得把桂花糕拖回来，现在天气冷了，多下来的桂花糕顶多明天上笼蒸软乎了，再卖上一回。到了后天，就肯定不能再拿出去糊弄人了。”
崔小丙挠了挠头，承认道：“我昨天夜里还担心四屉都卖不出去，我家的笼屉不小，四屉能切上好多了。”
荷珍继续道：“我觉得我们蒸的四屉不多不少，整好。我们今天是第一回出去卖糕，本来就缩手缩脚的，要是第一回就剩了许多回来，大家就该着急了，吃不香睡不着，怕赔了钱。与其战战兢兢，倒不如卖的少一点。”毕竟是第一回，要是第一回没干好，以后都不敢再放开手脚了，都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头没起好，以后的士气都会受影响。
米婆婆也很赞同荷珍的说法，她老人家的话就带点迷信色彩了：“第一天卖桂花糕，就是开张，要是第一天开张没开好，以后会一直晦气的。”
崔小丙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经过荷珍和米婆婆这么一劝，也就把这桩子心事丢开了。
她把钱又来回数了三遍，又高兴起来：“上回买那些粳米用了一百二十文，买的糖有五十文，粳米是桃珍你从家里拿来的，磨面粉的小麦是我家的，柴是我哥到山里捡的……这样子算起来，我们今天已经把花出去的钱都挣回来了，还多了几十文。从明天开始卖出去的，就都是挣的钱了。”
回本了，肩上的压力就小了。
崔小丙笑得牙都露出来了：“街上那些用籼米做桂花糕的，那得比我们多挣多少钱……”
“所以买的人少啊。”荷珍道，“你看好多人宁愿多花一文钱，从我们手上买三文两块的，也不高兴吃两文钱两块的，看着就不一样，我们得看上去就好吃。”
籼米掺多了做出来的糕，看上去沙沙的，外表经不起细看，口感也不好。
崔小丙自夸道：“我觉得吃了我们做的桂花糕，我都不想再吃以前那些了，差太多了。”
嘚瑟完了，乐完了，就得开始开会找不足了。
今天暴露出来的问题很多，比如经验不足，这个没办法，除了荷珍这个刷了绿漆的老黄瓜，其他都是小孩子，最大的搁现代，那也就是在上初中，也不能要求他们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好在经验是可以积累的，以后出摊出多了，自然也就熟能生巧了。
比起这个，荷珍最担心的是买卖地点的问题。桂花糕不是馒头包子馄饨面，这些大家吃惯了的，还能当主食吃，吃多了，人自然就腻了。也不能指望镇上天天有那么多人来买糕，镇上毕竟人少。
今天来光顾的人，按照荷珍的估计，顶多再买个五六回，就得歇一阵子再来了。
所以，还是要到人多的地方去。
那就只有通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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