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会是谁？
听声音，是个女孩子。
金氏在外头淘着米，压根没想到会有人来，手上一手的水和米，也来不及去开门。
外头拍门那个人非常没有耐心，拍了几下门，没人出来，就开始改踹的：“给我滚出来！姓陈的，你们这群缺德丧良心的狗东西，别以为躲在里头不出声，我就会放过你们，你们给我出来……给我出来……呜呜呜……”
骂着骂着，就开始哭了，哭声越来越大。
荷珍和桃珍开了房门要去开院门，才跨出一只脚，金氏已经甩着湿淋淋的手去取门闩了。
她本来就因为淘米的事情很窝火，碰到这种莫名其妙打上门来的人，她能给好脸色才怪了。
外头又哭又骂，她也不甘示弱，拉开大门没看清人就开始回骂：“是哪个小骚蹄子？一大早的，跑我家门口来闹事来了！看我不撕烂你的……”
“嘴”字还没说出口，外头冲进来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头顶在她的肚子上，金氏捂着肚子“哎呦”一声弯下腰去，那人趁她站不稳，又用肩膀去撞她，铆足了劲儿，把人直接给撂倒在地上了。
桃珍看见老娘屁股着地，就急急忙忙跑上去扶她。
金氏摔得不轻，坐在地上哼哼唧唧了老半天，也没回过神来。桃珍伸了手，又拖又拽，才把人从地上给弄了起来。
她撑着金氏，对着站在门槛里头的人怒目而视：“朱珠，你发羊角风呢，一大早跑我家来干啥？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打死你！”
没错，来的人就朱老大的女儿朱珠。
她肿着半边脸，眼睛红通通的，死死地盯着金氏和桃珍，忽然抬起了紧紧攥着的拳头，往前一甩，“啪”一声，一个鸡蛋在金氏胸口炸开了。
金氏低下头往胸口看了看，转身就开始吐。
“朱珠！”桃珍抓着东倒西歪的金氏，朝朱珠吼，“你干啥拿臭鸡蛋砸我娘……”
“为啥砸她她心里头清楚！”朱珠打断她，尖叫起来，“你们陈家就是一窝子坏东西，我娘咋惹你们了？你娘要撺掇她去跟吴家闹，现在好了，我娘被我爹打了，她要被我爹休了，都是你娘的错！要不是她跟我娘胡说八道，我娘就不会跟吴家人去闹……”
金氏吐完了，抬起头，冷哼了一声，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朱老大那贼婆娘生的死丫头。你娘咋惹我们家了，你心里头不清楚？全村子都晓得了。一大清早扰人清梦，跑到我跟前来撒泼来了，你当我家是什么地方？”
朱珠情绪不稳，冲上来就要撕扯金氏。这回金氏有了准备，怎么可能叫她一个小孩给制住了，还不等桃珍动手，她就一把抓住朱珠甩了出去。
朱珠往后退了几步，脚脖子被门槛拌了一下，直接摔到了陈家大门外头。
本来她一大早哭着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很多人注意。这一过来，二话不说开始拍门骂人，嗓门还不小，一副寻仇的架势。
农村这种地方，邻居热心归热心，平时谁家有个啥事，嚎一嗓子，一堆人出来帮忙，但是相对的，动不动就围过来看别人家热闹的极品也不少。
这没一会儿，荷珍站在院子里，就看见门外站满了人。要不是陈家这围墙打得够高，估计整个陈家前院都能被人围起来。
刚才朱珠对着金氏又打又撞又扔臭鸡蛋的，没一个人出来哔哔，这会子朱珠又动手被金氏反杀了，马上有人跳出来充当包青天了：“秀才娘子，你咋这样嘞？朱珠丫头还是个小娃子，小娃子懂个啥，你这么大个人咋还能跟她计较？”
“就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还跟个小娃子动上手了！”
朱珠坐在地上，听到有人帮腔，脸埋在手里头，哭得更凶了。
别的人被人说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总归会脸红不自在，金氏可没这种情绪，她自己生出来的崽子，除了儿子，哪个没挨过她的揍，打自己的娃都不心疼，更别说打别人家的了，而且这个别人家，还是朱老大家的。金氏当下便冷哼一声，道：“我跟她计较什么了？我叫她大清早跑我家门上来找事的？扔我一身臭鸡蛋，打了我一回不够，还想打我第二回，我不过是推开了她，她自个儿没站稳，绊倒了，怎么还全成我的罪过了？”
“你要不推她她能倒吗？她才多大一人，你多大，你咋好意思的，小娃子而已，拳头又没啥劲，被她捶几下又有啥要紧的？”
金氏被恶心得够呛，想也不想就啐了一口说话的人：“呸！打不疼？你说得倒轻巧，打得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了，有本事你来试试啊，看疼不疼！她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一个乡下丑丫头，还金贵起来了，凭什么我就要站在这里被她打还不能还手？还当自个儿是皇亲国戚了！”
帮朱珠说话的几个女人被堵得面色通红，连连道：“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讲理的人，还是秀才娘子呢，连我们这些大字不识的人家都不如！”
这要是在以前，金氏估计是连看都不会看这些人一眼的，如今纡尊降贵跟她们哔哔了这么久，聊了个不收费的天，她早就不耐烦了，两只手专注了两扇门，就要关门赶人：“行行行，你们厉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们存心犯贱干我什么事？这里是我家，我不乐意惯着朱家的人，那也不干你们的事。走开，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晃，看着就碍眼！”
两扇门往里阖上了，摊在地上哭着的朱珠忽然就麻利地站了起来，对着门缝就撞。
“你别想跑！我娘的事，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你干啥算计我娘？我娘已经够惨了，你还不放过她！你跟吴家有不对付的，你自己去找姓吴的，骗我娘去他们家干啥？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娘不去吴家闹，我爹后来就不会打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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