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宴会回到长春宫，皇后总有种说不清的感觉，直到前方一袭龙袍的男人映入眼帘，她方才掩下所有思绪，迎上前去见礼。
“臣妾拜见皇上。”
萧帝如今四十年华，正值春秋鼎盛，最是迷人，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见到发妻，他笑了笑道:“皇后免礼。”亲自把人扶起，萧帝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复又望向富丽堂皇的长春宫，意味不明道:“皇后这长春宫美则美矣，只是，属实少了份人气儿。”
皇后无暇顾及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觉得宴会过后，整个人越发疲惫，也不接话。
萧帝也不在意，径直走了进去，掀开红色的珠帘，缓步坐到了凳子上。
“朕今日前来，确有要事与皇后商讨。”
“臣妾知道。”知道若无要事，你必定会在明德宫宠着你的孙贵妃。
恭恭敬敬的再次福了福，皇后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萧帝的下文。
半晌，萧帝也没有说话，她看了眼斟酌的男人，复又把头低下。
她小时候听人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彼时她不曾理解，如今上了岁数，却是越发有了感悟。
她的前半辈子啊，无法无天娇纵蛮横，所以她这后半辈子都在循规蹈矩谨言慎行。
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前半辈子她在追逐，后半辈子她依旧追逐。只是，追了太久，她今日再一次察觉到了疲惫。
微垂的眼睛似有泪光浮现，尖锐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坐上的男人低头沉思，错过了女人悲切的表情。
“朕今日见皇后的小侄女长得活泼动人，想来性子也是极好的。不若就让她来宫里给咱们小十当伴读吧，皇后若是闷了，也可让她来长春宫陪伴。”
闷了?数十载的皇宫生活早就磨平了她的棱角，她放弃了自己，放弃了子嗣，如今却是以这般形式得到了男人的关心。
林芊芊轻笑一声，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平淡道:“皇帝可是真心替小十考虑，替臣妾考虑的么？”
萧帝沉默不语。
他身为帝王，哪来的那么多的真心。
她叹了口气，明明是很小的声音，可仍然让萧帝听个分明。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传来的疼痛。
“皇帝，既然决定了，那便召娇娇入宫当伴读吧。”身材纤细的女子对着面前的男人跪了下去，万般情绪涌来，到了嘴边却变成:“娇娇此番回复，不记得两年前的事情，女孩家，总归是胆子小，不会说话，如若将来顶撞了皇子公主，还望皇帝饶娇娇一命。”
萧帝眸光微闪，片刻后才若无其事道:“朕答应你。”
“臣妾替娇娇叩谢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萧帝心里一阵抽搐，他们，是如何走到这般田地的。
“皇上今晚可要去御书房?”不等萧帝想清楚，就听见女人平淡的声音，萧帝身体一顿，扯出一抹笑，试探道:“朕今日在此处歇息吧?”
温润的声音，一如当年。只是物是人非，他不再是落魄的皇子，而她也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小姐了。
“臣妾月信来了，不能侍寝，切莫让污秽之物玷污了龙体，皇帝今夜不如去明德宫吧。”
“好，好的很，真的是朕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皇后。”站起身，甩了甩衣袖，萧帝愤然往外走去。
“臣妾恭送陛下。”她能感受到男人言语间的气愤。她不明白，她已经如此为他着想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走了两步，萧帝不死心的回头，却只看见女人平淡的面容，他握了握手掌。大步走到门口，对站在门口的马公公，坚定道:“去明德宫。”
好像是为了说给谁听一般，萧帝声音嘹亮，夹杂着一丝他不曾察觉到的怒气。
一滴眼泪顺着女人苍白的脸颊落下来，如若萧帝回头，此时定能发现女人的脆弱，只是在这条路上，两人注定不能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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