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陛下还说了，若是以后生下了小皇子，就取名叫天游，象征着天弥国和游殇国和平共处，永结同好。”
南宫宸的心彻底碎了。
方天游？连名字都取好了？
原本还想质疑着信是不是伪造的，现在却发现连质疑的底气都没有了。
当年是他自己，为了平息战乱，将菱歌作为和亲公主嫁了出去。如何能够奢望她能够在遥远的异国，一心一意地等待自己？
况且女人将贞洁看得多么重要，即使是他自己并不介意菱歌已经嫁为人妇，她怎么可能不介怀？如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像从前一样相处。
南宫宸的心越来越沉，跌入了冰冷漆黑的谷底。
从她穿上自己准备的嫁衣，流着泪离开的时候开始，他便时时刻刻都在后悔。
憎恶自己的懦弱，懦弱到竟然会用自己的爱人去交换江山太平。
憎恶自己的天真，天真到因为失去的爱人，只要有了力量，总是再寻回来的。
然而现实却是，很多东西一旦丢失了，便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便是这种感觉吧。
中间他也曾多次试图联系菱歌，但是无奈游殇国隔海，实在太过遥远。
派出去的送信人，没有一个顺利回来。不是死在了去程的船上，便是被游殇国发现截下来了。
如今再知道音讯的时候，已经再也来不及弥补了。
南宫宸面无血色，偏着头看着殿外，一边说道。
“杜和，准备一份贺礼，给清和公主带过去。祝愿她能够顺利诞下皇子。”
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游殇的使臣们退下。
这一年前的往事片段，如今回忆起来，仍旧是锥心的痛。
南宫宸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之外，外间的寒气渗了进来，从他的领口、袖口和衣摆处钻了进去，在肌肤上游走。
他却已经麻木地不知道冷了，伸出手来，掌心向上摊开着，六瓣的雪花落在他的手掌心。
冰冷的一刹，还未来得及看清它盛开的模样，便融化了。
杜和跟在后面，知道他是又在思念菱歌了，轻声道。
“陛下，您穿得单薄，外面太冷了，小心着凉。”
南宫宸依旧静静地站着，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杜和依旧耐心地说道，“陛下，您的是寒性体质，冬天里手脚冰凉。我刚安排下人给您熬了一碗丹参四物汤，您无论如何还是喝一点吧。”
前面穿着皇袍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杜和只好劝道，“皇上，您这几年消瘦得厉害，若是菱歌远在异乡知道您这样子，恐怕心里也不会好受吧。她一定是希望您好好的。”
南宫宸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微微侧了侧头。
“那就命人端上来吧。”
“好嘞。”杜和喜笑颜开，张罗着去了。
过了一刻钟，一个穿着淡粉色罗裙，外罩红白绣花小襦袄的宫人提着食盒，踏着小碎步走近来。
南宫宸站在殿门口，不由得被她吸引了目光，眼眸追着她望去。
宫女低着头，看不清全貌，鬓角的几缕青丝垂下，半掩着白皙的面容。
然而一举一动间，无不令人想起那个在海对面的人。
“你站住。”南宫宸突然一声，把对面的侍女吓了一跳。
她脚步停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
淡扫娥眉，肤白如玉，宛如牙雕玉琢的脸。眼眸中虽有几丝惊慌，却掩盖不住那亮闪闪的光芒。
时光仿佛突然间倒流，回到了南宫宸最初遇见菱歌的时刻。
那个时候，少年少女，青梅竹马，没有一丝猜忌和隔阂，一片岁月静好。
“你是谁？”南宫宸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宫女低下头去，娇羞地说道。
“回陛下，奴婢叫清锁。”
“入宫多久了？为什么之前没有见过你？”
“女婢入宫快一年了，之前都在御膳房做事，最近才被调到御前来侍奉。所以陛下没有见过。”她的语气中，是宫人中常见的小心翼翼和胆怯。
和菱歌全然不同，她说话的语气、神态中，从来没有过低顺和胆怯，只有高贵和坦然。
南宫宸略有些失望，点了点头，“把汤放进去吧。”
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也踏入了殿中。
然而望着那个粉红衣衫的宫人姗姗离开，心头却依旧有些不舍。
“杜和，那个宫女，是你调到御前来的吧。”
身后的大内总管依旧笑嘻嘻的，“的确是奴婢，这不看着这丫头长得有几分像菱歌姑娘嘛，想着陛下或许会喜欢。”
南宫宸将手指抵在他的额头侧面，开玩笑的语气道，“你真是个老奸巨猾的，真会猜我心思。”
随后转过身来，在殿前踱了一圈。
“既然大臣们都在催着我添后宫，那就满足他们的心愿吧。”
***
冬愈深了，转眼已经快要到除夕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茫茫的大雪给北风中的城市裹上了一层银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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