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发分之前的两天，从初一到高二，省实验五间教研室里，在传一条鼓舞人心的消息：省实验这届出了全市的文科状元，不但是全市的文科状元，还是全省的文科状元。
知道这条消息的老师多了，消息便自然在学生中间渗透开来。
“同学们，我给大家透露一个比较好玩的消息，但还没确定，你们可别往外说啊，”数学课快下课的时候，林老师看看台下要么已经睡着、要么将要睡着的同学们，决定抛出他的“提神杀手锏”，“今年省状元落在我们省实验了。文科省状元。”
“这愚人节过的，都过到六月份了。”
言道明丝毫不为所动。其他学生也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省实验，即使是相对而言比较强势的文科班，一年也只能出一两个上清北的，至于状元，想都别想，省实验已经二十几年没尝过拿状元的滋味了，文科的没尝过，理科的更没尝过。
“你们别不信，百分之八十是真的，”望着台下一双双质疑的眼睛，林老师悄声说，“咱们年级组一位老老师说的，他爱人负责成绩统计这一块……”
听到这位老老师的名字，大家便相信了，林老师的确不是在故意骗人。可是，省实验能出省状元？还不如相信太阳明天会从西边出来。
“大家都精神了吧？我要讲第二小问了，都别再睡着啊，整道题的精华，都在这个小问上，”达到了目的，林老师打算继续讲课，他在黑板上画了一对括号，再在括号里面填了数字“2”，“第二小问，设点Q在直线x=-3上，且向量OP和向量PQ的数量积等于1，证明过点P且垂直于OQ的直线l过C的左焦点F。啊，这个简单……”
“好吧，就没有不简单的。”
不管是做作业做练习，还是大考小考，余正夏从没做过圆锥曲线的第二小问。对于经常考五六十分的他来讲，哪怕做对这类大题的第一小问，都奢侈得很，在更难的第二小问上下功夫，纯属浪费时间。林老师在台上讲第二小问该怎么做，往黑板上写了一个又一个向量，余正夏却丝毫不顾。难能可贵的是，余正夏既没像后桌的郭冰舞那样，在认真听课和溜号走神之间徘徊不定，也没像同桌的言道明那样，直接在课桌上开始了与周公的幽会。对着厚得要命的数学笔记本，余正夏正对着本子上有关立体几何的部分，一条一条抠：由面面平行证线面平行、由线面垂直证面面垂直，以及其他一些同样比较难理解的条目。
他的斜后方，臧晓宇也在用功做数学。不过，他钻研的不是立体几何。他从他的一位队友那儿，搞到了一本去年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练习册翻到了第八页，他正沉浸在集合习题的世界里。在班里许多人看来，这些题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臧晓宇却觉得，集合部分的题目，他做起来有点困难，每做两道题，他就得翻到练习册上的知识点部分，巩固巩固知识点的理解，再翻回来，继续做题。一轮复习的集合部分都已经结束了，可臧晓宇的韦恩图还是常常画不明白。臧晓宇又遇到一道他心目中的集合难题，对着答案解析钻研了很久，他也没搞明白该怎么解。没辙了，臧晓宇只好暂且将题目搁置到一边，等下课铃响了，再去求助他的小伙伴。林老师不管学生玩手机看小说什么的，但他一直严抓学生上课说话，更要命的是，林老师是典型的千里耳，谁要在课上说哪怕一个字，定会挨林老师的罚。他可不敢铤而走险。
下课音乐声音特别大，特别响，差点盖过林老师的讲题声。已经下课了，可林老师愣是多讲了五六分钟的课，把第二小问给讲完了。唉。不拖堂的林大俊，不是好的林大俊。
“今年新鲜出炉的高考题讲完了，咱的课就讲到这儿。”
林老师可算宣布下课了。臧晓宇看看他周围的几个小伙伴。言道明在睡觉，贝程橙出教室了，郭冰舞的数学水平，又和他本人一样的不靠谱。这样一来，就只剩余正夏了。只有这么一个选择。算了，不问了。可臧晓宇的求知欲又压抑不住。
“余——正——弦！”
臧晓宇呼叫一遍，没有响应。余正夏正沉迷于面面平行的判定定理一二三，他的草纸上，到处都是平行符号和垂直符号。
“余正弦，有道数学题要你讲。”臧晓宇喊得大声些。
余正夏转过头去。
“你？找我？讲数学题？”余正夏低声问，“数学我真不会，我拒绝。”
“我没法儿问别人啊，”臧晓宇现在非常无奈，“只好问你了，饥不择食嘛。集合的题你会不会？”
“我……我不一定会，有些比较绕的我不会，”余正夏有些为难地说，“你给我看看吧，我看看我会不会。”
“好嘞。”
臧晓宇举高手中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好让余正夏看清楚题目。余正夏拿出草纸，在上面做了些简单的计算。
“Ａ集合算出来是(-23，+∞)，B集合算出来是(-1，3)，正确答案是(-23，3)，”算完，余正夏放下笔，开始给臧晓宇讲，“你搞错符号了，那是取交集，不是取并集，取并集才能得出你选的那个。”
“可我取的就是并集啊，”听了余正夏说的，臧晓宇一脸的懵，跟见了UFO似的，“取并集不是把两个集合都有的元素取出来吗？”
听了臧晓宇讲的交并集歪理，余正夏差点要被他拐跑了。余正夏低下头，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才在草纸上画了两个关于集合A和集合B的韦恩图，再跟臧晓宇说：
“集合A和集合B公有的部分叫交集，就像这边这个图，两个圆交叉的部分，就是两个集合的交集。所有属于集合A或者集合B的元素，合在一起，就是两个集合的并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余正夏终于让臧晓宇搞清了交集和并集这两个数学术语的概念——保不准，过个几分钟，臧晓宇又要把他俩给弄混了。给臧晓宇讲题，真叫余正夏有点吃不消。余正夏联想到，他找言道明讲数学题或者物理题的时候，言道明也是这么想的：给这个数理呆子讲题，真费事。
紧接着，余正夏又有了个新发现，叫他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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