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桔感觉到何志军带来热热的呼气，从她的额头一路就到了唇瓣、而且还越凑越近，她当然明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做为他的女朋友、这好像也是她的义务之一。
如果眼前的人是齐凡，她总会觉得这种情侣间的亲热，是瓜熟蒂落、顺理成章，更何况，齐凡以前也确实很喜欢吻她。
他除了正当的理由之外、也总会去找一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借口，总是有了时机就要亲昵一番，而且每一次，她也都发自内心地想要迎合、从未产生过陌生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人换成了何志军、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她心里生出了一种抗拒感，还有一种仿佛是与自己亲哥哥乱伦的羞耻感。
“别这样！”简桔有些条件反射地扭过头、避开了何志军马上就要开始的吻。
她转过头之后，又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像是要逃离开他一般。
何志军本来呼吸都一些微微得粗重了，被她这样一拒绝、感到有些猝不及防，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足足有好几分钟。
回过神来之后，他眨了眨眼睛，刚才眸子里那堪比黄浦江灯影的绚烂、慢慢地暗了下去。
就像一盏耀眼的灯、被旋钮住了开关，一点一点地由明转阴、由亮转暗，最后熄灭在了夜色中。
他没有往前探身、拉住下意识远离他的简桔，而是转向了不同的方向，望着像匹墨绿的缎子、在月色与霓虹中抖动的江水，过了良久，才开口说道：
“小简，我不会要求你什么、你也不要强迫自己，一切都顺从自己的本心吧，好好想一想，我等着你的答案。”
简桔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那个繁杂精美的吊灯，一夜未眠，这么长的时间、她好像应该能够思考很多东西，可是，却连何志军给的问题、都没有解答出来。
她不想去美国，她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不仅仅是因为生于斯长于斯、有一种天生的依恋，更加重要的是――
她对汉字有一种近乎痴迷的喜欢，她沉迷于这里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就像雪莲只能长在高山、向日葵永远追逐着太阳。
她不喜欢美国的社会环境和价值氛围，也不愿到一个处处都是英文字母的世界，她不想让自己的精神海洋、干涸于一个背井离乡的地方。
但很明显，何志军不会放弃、这次去美国工作的机会，那是他拼命的结果、也是奋斗的起始。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事业就是尊严的根基和一切的源泉，那是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追求，爱情只是攀依在上面的附属品，锦上添花可以、却根本不足以与之相抗衡。
更何况，他们也没有爱得难舍难分，他们自从确立关系以来，因为种种工作的原因、不是他出差就是她在外，快半年了、这才是第一次见面。
做为恋人，他们并没有达到生死相依、非你不可的程度。
他没有必要为了她而放弃掉、可以为之而拼搏一生的抱负，她也绝不允许他放弃――
如果齐凡是“海东青”，那么何志军就是另一只旗鼓相当的雄鹰，翱翔于无边无际的蓝天中，扶摇直上九万里。
何志军一大早就来到了、简桔所住酒店的餐厅里，今天是周日、这是他破天荒地连续两天没有加班。
他也不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他会给简桔很多时间、让她仔细地做出抉择，虽然还有半个月、他就要去美国了。
“看你有些累，要不，今天不逛街了、我们去长风公园划船吧！”何志军看着简桔有些无精打采的，眼神里全是倦怠，就贴心地笑着说道，
“你什么都不用管，只是看美景，然后做你最擅长的事――让自己的脑子飞起来、天马行空地想东西就行了。”
两人小船缓缓地划在银锄湖里，十月的阳光非常明媚、却一点都不刺眼，一片葱茏的绿树中、也偶尔会蹦出一抹黄色或红色。
各式各样的菊花开得正艳，在五颜六色的拥簇中、有一片白菊花显得特别圣洁，简桔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白牡丹”，花大如碗口、姿态清新俊逸。
去年此时，她和齐凡刚刚行了周公之礼，正处于你侬我侬、情深缠绵的时候，不想将来、未见父母，那段快乐齐天的日子里，他就曾送过她、两盆同样品种的菊花。
怎么又在想起他了？真是罪孽！简桔一边责骂着自己，一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仿佛只有这样做、就能将他从心底里连根拔除。
“小简，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想克制、就能完全忘掉的。”何志军从来没有、用一种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过话。
“师兄，对不起！”简桔觉得湖水泛起的点点亮斑，实在是有些刺眼，否则她的眼睛怎么开始红了、声音也抖了，
“我不想跟你去美国，但原因与他无关，自从我答应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一心一意对你、绝不能辜负你。
我也一直在强制着自己遵从，其实做的也还好，如果不是你要离开，我是愿意这一辈子都敬你让你，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敬我、让我，却不会爱我，对不对？”
何志军的严肃根本就撑不了几秒钟、就温和了下来，他本就是潇洒欢快的性子，从没有想不开的事、也没有针对的人，更何况她还是他心爱的女孩，
“不要勉强自己了，小简，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真心，也不会去无端猜疑、你对凡哥的回忆，我知道你绝对不会骗我、也不会耍我，你是把心掏给我的。
可是，我也知道凡哥在你心里的位置，你自始至终爱的念的、只有他一个人，从来没有其余的谁、可以入得了你的眼，我当然也不能。
就算他和你决裂、你们之间不可能了，你也会遇到其他爱的人，拥有幸福的感情、快乐的婚姻。
所以，你不应该再如此痛苦地、逼迫自己接受我了，不爱就是不爱，心是最不能控制、最不能欺骗的东西。
去不去美国、只是一个偶然出现的事件，我们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摇摇欲坠的基础上，我不能再霸道地占用你的责任心，也不能再耽误你寻找幸福了。
就算没有去美国这件事，我也该对你说――
我们分手吧！我放你自由，也拉我自己走出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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