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于观观心知肚明，穆升阳一定会这么说，却还是想跟他确认这件事。因为这次事件，杀死自己兄弟的，就是自家人，但此事又牵连到公冶，于观观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她扯了扯穆升阳的袖子，带着些哀求的语气道，“你说，我该怎么做？”
穆升阳收好药膏，缓缓道，“在王风和雷阳死前，公冶一定会先从他们俩口中探出秘密，我算了算，应该是这两天内就能查出是柳三七惹的祸。之后，就算我延迟了处决时间，公冶为了能让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平息，肯定比我们先会动手处理这堆烂摊子。”
于观观把头埋在膝盖里，道：“怎么公冶他们都能随便怎么来就怎么来？根本不当人命是一回事。”
“判决是我下的，少主不必自责。”穆升阳安抚道，“既然错在于我，我也不会让被冤枉的人死去。既然王风和雷阳是公开处决，那事情会简单很多。”
于观观转过头，道：“你已经安排好了？”
“王风和雷阳那边，应该万无一失，我让他们服药假死即可。”穆升阳淡淡道，“只是柳三七，不做公开处决，我救不了他。”
于观观稍稍放宽心，道：“王风和雷阳虽然也有杀张实的动机，但不是他们杀就不是他们杀的，裘仔的事，是另一码的事情了，柳三七的事，又是另一码的事情。因为这些该死的党派之争，都不能好好地将是非黑白分得清楚。”
穆升阳沉默，他知道他无法安慰她，很多事情本就无法分清谁对谁错。
“其实，我会羡慕刘程远，作为一个知府，起码能站在情理之中，以律法来判决是非黑白。”
“少主。”穆升阳纠正道，“他不过是对一般人罢了，刘程远不是圣人。家族，荣耀，政治，他也牵涉其中的，就算他在公堂上多么公正严明，但面对家族和政敌，他也可以毫不留情。”
“是，因为我们都不是一般人，我们都有自己的身份，会为了一个帮主之位，为了一个家族留存而对敌人毫不留情。”于观观鼓起腮帮，捏着手指喃喃道，“其实我一早就想通了。只是，我有时候会觉得，如果我是一般人，那该多好。”
穆升阳和于观观同时静默着，彼此不打扰彼此。穆升阳知道于观观需要反思的时间，而他自己，也在反思着。
若是以前的他，或许会觉得于观观很天真。
但因为知道于观观并不是一个天真的人，却每一次为了情义、正义努力挣扎，这样的小少主，让他开始沉思起来。
对鲜血麻木的他，也开始想在这小姑娘身上，找回一点点对血性的知觉。
圆月升到了头顶，凉风柔和，带着一丝丝热气，静谧的空气中，隐隐听到一顿一顿的蝉鸣。
于观观心情大好，转过头对穆升阳道：“你不是让欢欢跟我说，想好那屋子发生的故事，就跟你说吗？”
“嗯，那少主想好了吗？”
“想了一下。”于观观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有想法的时候我都会记着呢。嗯，先说说我们怎么相遇的吧。谷州城，有一对佳人的迎亲大队的路上，于阳和关又见第一次在小巷口见面。”
穆升阳勾起一丝微笑，道：“这不是真正发生过的事吗？”
“我觉得，真假掺和才能令人信服。要是编的故事太多，我会记不住的。”于观观认真地解释道，“鉴于我是一个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那应该是十年前的事了。”
“其实，苗苗和时雨，可以说成是被领养的。”
于观观白了穆升阳一眼，提了一只指头长的毛笔，在小本子上写了几个字，道：“早说，害我还在这年龄问题上纠结了这么久。我就说，我看起来还这么年轻，怎么会像是两个孩子的娘？”
穆升阳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那时候，于阳和关又见不过是路人，因为感叹此情此景，于阳便跟关又见搭话。”于观观托着下巴，看着夜空的皎月，“本来迎亲队伍过去，于阳和关又见便分道扬镳，可是关又见被不法之徒围劫，她因反抗而受了伤，是于阳救了关又见。”
“好记。”穆升阳点点头，“都是发生过的事情。”
“于阳世代药材商人，他也是一位医者。于阳救了关又见，彼此便认识了。”于观观说得尽兴，道，“接着，关又见对救下自己的于阳有了好感，借此机会，缠着他教自己药材的知识，让他带自己上山采药材。于阳在谷州城的每一天，都跟关又见在一起。”
“所以，关又见对于阳，是一见钟情，而且是……主动倒贴？”
于观观瞪了一眼穆升阳，纠正道：“关又见她叫做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
“一见钟情吗？”穆升阳若有所思，抿起了一丝笑：“那于阳什么时候爱上关又见会比较好？”
于观观愣了一下，看向穆升阳，嘀咕道：“你扮的于阳，应该由你来想。”
“嗯，看得出来，于阳是个很迟钝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关又见。察觉到的时候，大概是他们差点就要分开了，他才发觉他对关又见的感情，早就不是一般的喜欢……”穆升阳定定看着于观观，道，“然后，他邀请关又见与他见都城的父母。最后，成亲，生子，过着悠然的江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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