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端梦见有人要掐死他。醒来犹觉得喘不上气。
他伸手拽了一把衣领,自救一般,这才发现了症结所在:
秋衣穿反了。
高出一截的后领正勒着他的前颈。
他将领子扯开了些,在“坐起来尝试正确的秋衣穿法”和“睡吧睡吧勒醒了再说”之间犹豫了半秒钟,便向后一个选项摇了白旗。
这导致后半夜他又做了好几个梦,梦里总觉得有人要害他,东躲西藏,累个半死。
好在,后半夜并不太长。
凌晨4点27,吴端被一阵“老司机带带我”的手机铃声吵醒。
魔『性』的音乐让他瞬间从床上弹起来,虽还闭着眼,却精准无误地『摸』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有案子。”电话里,一个干练的女声响起。
是法医貂芳。
吴端按了免提,把前后穿反的秋衣正过来,“貂儿,今儿谁值班?太不怜香惜玉了,大半夜的,有案子也该叫个男法医,活该一个个都是单身狗。”
“说得好像你有女朋友一样。”
“那不一样,他们单身是因为糙,你哥我纯粹是因为……我还小,不能早恋啊。”
在吴端的厚颜无耻面前,貂芳终于败下阵来,“我去现场,跟你家顺路,用不用把你接上?”
“不用,我这就过去,现场见。”
吴端冲进卫生间,胡『乱』洗了把脸,水冰得他浑身激灵,睡意迅速退去,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抬头,镜子里是一张与年纪和职业不相符的娃娃脸,脸蛋上的肉比常人多一点,大眼睛,眼睛里黑白分明,不似那些目光浑浊的中年人。
三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却好像刚刚二十出头。
这样的长相原本是很吃香的,可偏偏吴端是名刑警,常因为给人留下“太嫩,不靠谱”的印象而苦恼。
此刻,他习惯『性』地皱起眉,绷紧了脸上的肌肉,想让自己显得老成一些。
……
领秀金城小区,4栋2单元。
这注定了是不能安生的一晚。
救护车、警车的车灯闪烁,男人的嚎哭声……被惊扰的邻居们披上衣服,穿着厚重的棉拖鞋,在楼道里交头接耳。
辖区派出所民警已经在三楼的苦主家门口扯了警戒带,却拦不住邻居们想要一探究竟的目光。
进门前,吴端首先检查了门锁,门锁完好,没有撬压、破坏的痕迹。
民警向吴端介绍道:“报案的就是这家男主人,大车司机,半夜出车回来,发现妻女死在家中……哎!可怜!”
吴端进屋时,貂芳已经到了,正拿着『液』体口香糖往嘴里喷,又把『乱』糟糟的短发塞进蓝『色』防护帽里。
屋里所有房间的灯都亮着,灯光惨白而廉价,显得客厅沙发上抹眼泪的男人越发可怜。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双手抱头,泣不成声。他穿着牛仔裤、旧夹克,发福,尤其胖在腰腹部,符合他需要久坐的职业特征。
右手边两间卧室的门开着,主卧是夫妻俩的,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次卧——从粉嫩的『色』调来看,应该是女儿的房间,能看出这是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
此刻,次卧的地上和床上各躺着一个人,地上是个年长女『性』,床上则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显然,她们就是这家里的妻女。
吴端和貂芳走进次卧,次卧陈设简单,一床,一衣柜,一书桌。
床尾方向的书桌上摊着一本高一数学习题册。在翻开的那一页上,孩子的笔迹工工整整,习题册上放着一只漂亮的发卡,旁边还有个小镜子。孩子的书包随意地放在写字台旁边的地上。
两人一进屋,先闻到了一股异味。
异味是从床边的一只粉『色』塑料盆里散发出来的,对于见多了胃内容物的貂芳来说,她一下就看出了盆里所盛的是何物。
“死者有呕吐现象,而且将呕吐物接在了塑料盆里。”貂芳熟练地将呕吐物取样,准备带回去做检验。
搅动之下,酸臭味更浓了,两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首先观察床上的年轻死者。
女孩盖着被子。
一掀开被子,两人都愣住了。
女孩上身穿一件橘黄『色』小『毛』衣,灯笼袖,『毛』衣前襟处绣着一只长颈鹿,十分俏皮可爱。下身是一条黑『色』蓬蓬短纱裙。
此刻,她的纱裙被撩起,纱裙下的打底裤、内裤被退到了脚腕处。
两人对视一眼,吴端别过脸去,貂芳则开始检查死者下身。
“床上湿了一片,死者这是……小便失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貂芳继续道:“***完好,没有『性』侵迹象——因该说,没有普遍意义上的『性』侵痕迹。”
吴端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男人,一桩案件有了『性』侵的可能『性』,『性』别便会成为侦破案件时重点考虑的因素。
貂芳打开手机录音功能,一边描述年轻女孩的尸体状况,一边拍照。
检查完床上的尸体,两人又蹲下身,着手检查地上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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