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男人逼前一步，狭长的凤眸紧紧地盯着她漾着水光的脸颊。
林娇的眼泪簌簌往下掉，那双乌黑的眼睛溢满悲伤，步履蹒跚地一寸一寸往后退，娇弱的身躯好像随时都会往地上栽去似的。
他却仿佛看不到她的眼泪，步步紧逼，她退一步，他就往前一步，细长的眸子闪着阴鸷凌厉，“林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林娇已经哭得哽咽，两行清泪在灯光中荡漾着水色，“我还能瞒着你什么……你现在不都知道了吗……”
“你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吗？”他的眸色更沉，嗓音凛冽如冬夜的寒风。
背后贴上冰凉的墙壁，林娇知道自己无路可退，扯了扯干涩的嘴角，喉咙莫名发紧，“还需要解释吗？你不都已经猜到了吗？”
“二零零八年十月二十一日晚上八点，你在哪？”他的声音已经在头顶响起。
林娇看着他隐在黑暗中的挺拔轮廓，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无比眩晕，周遭的一切都无比冰冷。
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人从上往下倒了一盆冰水，手脚冰寒。
二零零八年，她十三岁，十月二十一日晚上八点，是她人生最悲痛的时刻，也成为了她永生的噩耗。
霎时间，那晚的肮脏、污秽、龌龊全都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她的记忆。
即便这些年竭力淡忘，可只要一提起，那些痛苦就已经奔涌如滔天大浪般冲撞，把她甩在坚硬的礁石上，撞得她血肉模糊，痛如刀绞。
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见证了她的狼狈不堪。
林娇一想到他在那一晚曾经出现过，就觉得莫名可笑，扯动干涸的嘴角，语气嘲讽：“原来，真的是你。”
眼睛酸胀疼痛，喉咙干哑得让她恶心想吐。
背部彻骨冰寒的墙壁蚕食着她的温热，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喊痛楚，心脏仿佛被掏空了似的。
他蓦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大到令她觉得有些疼，嗓音狠厉，“所以，你真的是她，是吗？”
泪水模糊了双眼，他鲜明的轮廓映在眼中已变成了一个黑影，林娇只觉得痛彻心扉，闭了闭眼，轻扯嘴角，吐出此生最艰难的一个字，“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还以为，我可以瞒得久一些，这样的话，也能多讨一些温柔。”林娇慢慢地睁开双眼，讥嘲：“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我永远都配不上你。你根本不必担心，我林娇不是纠缠不休的人，我会自动离开的。”
“什么意思？”他问。
林娇猛地用力推开了他。
男人没想到她会突然使力，往后踉跄两步才站稳。
他还未来得及继续问话，就听到她平静无波的话语。
“我们分手吧。”
林娇说完这句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撕扯疼痛，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不再看他，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了书房，然后顺利地冲过客厅，拉开沉重的木门就逃离了沉闷压抑的小房子。
脑子乱糟糟的，胸腹间似乎被刽子手捅了一刀，全身都冰凉疼痛。
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不要跟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沿着柚色的大理石阶梯，她不断地往前冲。
后头是男人的大喊：“林娇，你给我站住。”
右腿疼痛异常，她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想逃开他，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地窝着，胸腹间滔天的疼痛压得她喘不过气。
加快脚步，她噔噔地朝着楼梯往下跑。
穿过长长的楼梯，穿过萧瑟的街巷，林娇只觉得呼吸越来越不顺畅，心脏仿佛要爆炸了一样。
十三年前的事情从眼前闪过，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雨夜、废墟、女孩、路虎……
——
刺眼的灯光停留在眼中，耳膜仿佛要被刺耳的鸣笛声刺穿。
笔直如铁尺的马路上，女人穿着杏色的长裤和白色的长衣，表情惊愕呆愣地站在了原地。
而一辆银色轿车朝着她飞奔，眼看就要撞上去。
在那一刻，她的脑海中的一切污耻的回忆都消失殆尽，只留下他隽黑的眉眼。
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在回忆中，她似乎听到了他的怒吼：“林娇。”
那一晚，应阳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停住了。
她就站在十米外，那清丽的背影一如往常。
光亮朝着她越靠越近，而她似乎也要被那灼烈的车灯光彻底吞噬。
一切仿佛都停顿了。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心脏竟产生某一种痛彻的疼痛。
——
“嘭”地一声，脚下的地板都震了震。
没有预期而来的疼痛，没有腾空的失重感，却令人窒息。
鼻翼之间，是他熟悉好闻的淡淡香水味。
眼眸之中，是他微微阖上的眸子和墨黑的剑眉。
呼吸之间，是他甘冽清淡的气息。
林娇愣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那有力的臂膀环绕着自己。
男人的唇舌在唇腔中扫荡，似乎在确认某样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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