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夫人，是我们吵醒您了么。”幽兰回过身来，脸上带着歉意。
“没，果丁喊我起来的。”向芷遥拿了桌上的茶水喝，“你干的漂亮。”
“谢夫人赏识。”幽兰福了福身。
向芷遥喝了杯茶就去找婉云了，没让任何人跟着。
金樱斋门口。
果丁盯着幽兰，“你好像比原来敢说话了。”
“有么？”幽兰眨眨眼睛，“可能是赵伯往日太过尖酸刻薄，就忍不住的想赶他。”
近些日子，幽兰的变化挺明显，没有往日战战兢兢的样子。缘由其实可以猜出一二，原先楚涟儿在，只信任果丁一人，一主一仆排外是自然而然的。而现在，幽兰是金樱斋中唯一知道向芷遥身份的人。
再内向怕生的性子，有主子壮势，也该打开了些。
婉云住在晴落阁，向芷遥带了云长歆给的玉佩，想着外面有人拦，就给他们看，谁料到外面一个侍卫都没有。
走进晴落阁，门口只有一个小丫鬟看着，给向芷遥行了礼，也没通报，就领着她往里走。
晴落阁是平宁府里环境最好的一处，它并不是合院结构，其实只有主屋耳房，和东边一间厢房，院子里大片空地种满了植被，现在已经全部枯萎，但依然可以让人想象出繁花似锦时这里的艳丽。
院子内有一条小溪，一路蜿蜒流淌，进出院门的地方用竹网给封了起来，婉云在里面养了锦鲤。溪水上有一架小巧的木桥，路由白色的鹅卵石铺就，也是婉云来到幽州之后让人建的。
刚到平宁府的时候，向芷遥来晴落阁看过，对这里的印象是位置偏僻，荒凉破败，而现在看来，这里真算的上是景致最好的一处。
“婉云姑娘在后院，夫人走这边。”
后院地方不大，放着张破旧的桌子，上面堆了许多花盆。
婉云站在桌子前，头发半挽半散着，一袭白底浅红绣纹的长裙，很像是傍晚天边的流云。
她将花盆里的土倒出来，葱郁般的手指在其中拨动，取出一粒粒球状的果实般的东西。
她旁边跟着个丫鬟，安静的站在旁边，望着婉云，也不曾上前帮忙。
那是婉云的贴身丫鬟，叫小翠。
是她的陪嫁，气质也和婉云有些像。
向芷遥没有出声，抬了抬手，示意领她过来的丫鬟先走。
后院只剩下她们三个，没有任何人出声。
婉云捡干净所有的球状小果，用手捧了土重新放回盆中，又拿了新的花盆，将土倒出来，拣选小果子。
花盆放到桌子上的轻微响动，是后院里唯一的声音。
向芷遥穿了锦织的小袄，站了十多分钟尚且觉得冷，婉云穿的单薄，指尖已经是浅粉的颜色了。
但她站的很稳，一点也不像受冻的样子。动作优雅缓慢，从容不迫，似乎沉浸其中，看着她侍弄花草，竟觉得心里变得宁静了。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开花的样子。”婉云拈着一颗小圆球，自言自语着。
向芷遥才知道，这是某种种子。
“这时候种，能开花么？”向芷遥下意识的问了。
婉云放下种子，款款回身，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脸上有一丝意味不明的浅淡笑意，“我还以为，他喜欢的香雪兰，是你栽的。”
原来那是香雪兰的种子。
向芷遥听说过，香雪兰二月开花。这时候种，并不奇怪。
听了婉云的话，向芷遥大约能看懂她的笑意了。
是在自嘲吧。
婉云口中的“他”，不用想也知道是云琰。
很难想象，楚涟儿和云琰之间，有哪些鲜为人知，又令人铭记一生的小细节。
她觉得婉云的猜测是对的，楚涟儿那性格，是会给云琰种花的。
“回去吧，外面太凉。”
“嗯。”婉云点头。
晴落阁的屋子里也没多暖和，她这里没点碳火。但屋里很亮堂，向芷遥留心观察了一下，糊窗子的不是纸，而是薄纱。
小翠打了点热水，伺候婉云洗过手，便出了屋子。
婉云弄了点茶水。她直接在屋子里点了碳煮茶。
茶香很浓郁，沁人心脾。
向芷遥也不懂茶，但她能感觉出来，价格不菲。
茶水入口清香，没什么苦涩，咽下去之后茶香还是久久不散。
“有没有很熟悉的感觉？”婉云捧着茶盏，没有喝，只看着向芷遥。
向芷遥知道，眼前的茶水和刚刚的香雪兰一样，都是她们曾经接触过的东西。
“你很怀念过去。”向芷遥淡淡的说着。
“过去？”婉云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是事情，笑起来，眼里又有些失神，“你把它们当做过去……涟儿，你是爱上云瑀川了？”
向芷遥望着手中杯盏里的碧色茶水，轻声道，“说这些没有意义。”
婉云到底是修养极高的，方才短暂爆发的情绪收敛起来，恢复平静，“我听说，云瑀川去什么地方，你都跟着。甚至，他还差一点就舍命救你。”
向芷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按说婉云一直被监禁着，不会知道外界的事情。
可现在看来，婉云的消息灵通，甚至在王府其余姬妾之上。
婉云，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向芷遥点点头，承认了婉云说的内容。
婉云放下茶盏，美目紧紧的锁着向芷遥，“他只做到这种程度，你就爱上他了？”
向芷遥下意识的为云长歆说话，“他一直对我很好。”
“哈。”婉云笑了一声，半天没说话。
向芷遥等了半分钟，觉得这静的时间有点长了，就抬头去看，却见婉云的眼眶已然红了。
为什么。
有些东西似乎呼之欲出。
“那你打算一直跟着云瑀川了？”婉云的声音有点冷，是那种仇视的冷。
向芷遥点头。又补充道，“我别无去处。”
“那皇上呢？你真能忘了他？”
婉云的视线太过灼热，向芷遥不得不错开目光。
“我现在嫁为人妇，还想着别的男人，有失妇德吧？”
她这句话好像戳到了某个雷区，婉云忽然激动起来，她站起身，抓着向芷遥的肩膀，指尖很用力，都将她捏的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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