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关。”昔年说道，“屋子里太热了，若是再关上窗子，呼吸不到新鲜空气，更容易病。”
连翘哦了一声，将手给收了回来。
“小姐，京城真的好热闹啊，奴婢方才去外面的街上看了看，差一点就给转迷糊了找不到路回来了呢。”连翘拉过一根小杌子挨着昔年坐下，“不过奴婢倒是觉着这一趟走得挺值的。”
“小姐您猜，奴婢出去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什么？”昔年头也没抬，问话纯属是无意识行为。
连翘看出昔年的敷衍，可脸上却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笑得眉眼弯弯的说道：“奴婢适才看见将军了呢！穿着银色铠甲，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真是……真是天人之姿！”
昔年嘴角抽了抽，却是从书中移开了视线。
“哪个将军？”
嘻嘻，她就知道小姐肯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看吧，刚才不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么？
现在不还是主动开口问她了？
连翘脸上笑意更浓。
“奴婢就知道小姐您准会问这个，所以特地去打听了，那个将军啊，姓展，是镇守在并州的将军。前些日子因为贵妃娘娘生辰才被皇上特意召回京城的……奴婢还听说了，展将军年方二十，尚未娶妻。”
年方二十，尚未娶妻……
昔年有些无奈，总算是明白过来小丫头是在打什么主意。
“连翘，你是不是想嫁人了？你要是想了，就告诉我，我让便宜爹爹给你张罗张罗，保证将你嫁得风风光光的，定不会教你受了委屈。”
“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奴婢可从来没有想过那档子事儿！”
连翘收了笑，红着脸低下头。
昔年眼中划过了然之色。
果然，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只要是谈及女子婚嫁一事，不论性格如何的人，最后都会变得羞羞答答……
“没想过那些事儿就别老盯着一个男子瞧了就回来兴奋的说，一副要把我嫁出去的样子。”
昔年正了神色，说道。
“是，小姐。”
听得昔年如此一说，连翘就知道是自己越距了，忙垂首应是。
“对了，你方才说展将军穿着银色铠甲，骑着高头大马？”
“是啊，小姐。”
不知道昔年问这话到底是何意的连翘有了刚才的教训，眼下也只能说出这几个字便再没了言语。
“要去做什么，你可是打听了？”
呃……她没事打听这些做什么呀？
连翘不解的蹙起眉，喃喃回道：“没有。”
旋即她又接着问道：“小姐，可是要奴婢去打听打听？奴婢这就去。”
连翘说着就要起身往外。
昔年喊住她，摇头道：“不必了，我就是觉得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连翘哦了声，又坐回小杌子上。
昔年垂首继续看书去了，只是这一次，心思明显不在书上。
纤长白皙的手指有节奏的在矮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发出“笃笃”声。
明明是舒缓放松且毫无压力的声音，落在连翘耳朵里，却像极了催命符。
连翘站起来，朝着昔年匆匆施礼，“小姐，奴婢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忘记告诉沁烛了，担心她会没注意到，奴婢就先退下了。”
昔年有没有应声，连翘已经不知道了。
因为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忙忙离开了暖意融融的屋子，那神情慌张惶恐，不知情的，定会以为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连翘。
是夜，昔年借由初来乍到有些不适应，以至于昨夜未能睡得安稳，今晚困了就早早歇下，将连翘和沁烛两个丫头给打发了下去。
待到外间的灯熄灭，昔年睁开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凝神细听了片刻外间的呼吸声，确定外间的人睡熟了，这才轻轻起身，穿上外裳披风，戴上兜帽从窗子翻了出去。
落地无声。
昔年轻车熟路的从书府低矮的围墙翻墙而出，沿着一条小道匆匆往前而去。
……
“将军，夜深了，怎地还不睡？可是在为白日里发生的事感到烦忧？”
若依拿了一件雪白狐裘披风披到仅着单衣的展一舟身上，眼底一片温柔之色。
展一舟抬手拉了拉肩头的披风，声线清冷犹如这冬天的雪：“听人说赵屠户在替他家儿子向你求亲？”
“啊？”万没有想到展一舟会问起这个的若依明显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平静，“是。”
“你是如何想的？”
“奴婢起初是不愿的，可后来想想母亲说的，奴婢确实年岁大了，若是再错过这门亲事，以后说不定就遇不上愿意娶奴婢为妻的人家了……能做个小妾已是不错，是以奴婢……”
若依低下头。
尽管心里已经想得极为清楚，可真到了要当着展一舟的面说出来的时候，若依还是觉得有些为难。
“我知道了，几时？”
这一次若依没有再愣神，而是飞快的回答，像是晚了就会反悔一般，道：“这月初八。”
“初八……那不就是后天？”展一舟有些惊愕，“怎得这般着急？”
若依笑了笑，道：“赵老爷和夫人急着抱孙子，我娘也说这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所以就这般定下来了。”
“来得及准备么？”展一舟“唔”了一声，又问道，“若是来不及，就把府里的丫头小厮带过去用，怎么说你也是我们将军府里出去的人，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奴婢先行谢过将军好意了。”若依微微屈膝施礼，“只是不必麻烦了。奴婢和赵屠户一家都是白丁出身，迎婚嫁娶没那么多讲究，只需当日一顶小轿抬了过门便是。”
“如此，时间也就刚好了。”
展一舟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着天上依旧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若依安静站在展一舟身后片刻，最终道：“将军，时辰不早了，将军还是早些歇下吧，奴婢告退。”
脚踩在院中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展一舟注视着若依离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道：“若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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