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还真是奇怪了啊，大伯母到底让连蕊姐姐去做什么了呢，竟然连两位妈妈都不知道。”
昔年的眉头微微蹙起。
“好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想来大伯母还在府上等着两位妈妈呢，两位妈妈不妨现在就动身吧，下山的路不大好走，要是太晚了，会很危险的。”
昔年站起身，一副要送客的姿态。
身后站着的连翘自然也跟着动了动。
主人都已经如此说了，袁妈妈和刘妈妈哪里还有脸面在这里待下去？
自是跟着起身，同昔年施礼作别之后，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静慈庵。
直到……
“完了，我们怎么就这么走出来了？”
袁妈妈率先回过神。
她方才真是糊涂了，这里香火再怎么不济，至少也是个供奉神明的地方啊，她怎么就糊涂到会认为是五小姐那个妖邪用了什么术法惹得刘妈妈至此呢？
袁妈妈顿足回头，想要再进去接着问问，可是看了看天色，委实不适合再进去耽搁了，只得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而后略带责怪的看向刘妈妈。
这个老婆子，跟着来一点用处都没有，只知道使唤她去问，自己在一旁干看着！
甚至于方才也是因为她。
要不是她突然面色苍白，她至于会想到五小姐是个妖邪的事情，然后被吓到现在才缓过劲来吗？
也不知道脸白个什么劲，不就是问到了连蕊那个丫头吗？
大不了随便说两句呗。
“刘妈妈，连蕊到底去哪儿了？看你那个样子，应该是知道的吧？”
袁妈妈决定问问清楚。
既然大太太那里是交不了差了，那她来一趟，总得弄明白一件事吧？
再一次听到连蕊的名字，刘妈妈的身子又控制不住的颤抖了几下。
刘妈妈的反应太奇怪了。
袁妈妈终于正视起这个问题来。
“刘妈妈，你同我说实话。太太交代的事情我们现在已经是没做好了，你总得让我知道连蕊到底上哪儿去了，你说是不是？”
袁妈妈扶住仍旧有些思绪涣散的刘妈妈的肩头，问道。
点漆如墨的眸子微转，刘妈妈的视线最终定在袁妈妈的脸上，说道：“连蕊她……她死了，早就死了。”
像是再次回到了那日的场景，刘妈妈有些痛苦的闭上眼。
“就在书家出现鬼火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太太……太太拿着匕首，亲手将连蕊给杀死了……好多好多血，那个丫头到死的时候都还瞪着一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刘妈妈矮下身去，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深陷的眼窝里缓缓流淌下两行清泪。
许是一个人憋在心里太久了，此时说出来，刘妈妈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
“袁妈妈，你不是问连蕊在哪儿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看看刘妈妈近乎狂乱的神情，袁妈妈忽然有些不敢再听下去，下意识的就想要伸手去捂住刘妈妈的嘴，让她不要再说。
可终究还是晚了。
“连蕊就躺在大太太的床榻下面，每日用冰块包裹着……可是最近还是有腐烂的味道传出来了，为了掩盖那股味道，太太最近每日都要点特别浓郁的熏香……”
她就说为何在田庄待了一阵子回来，太太就开始喜欢用那等浓郁到近乎刺鼻的熏香……原来原因在这儿。
只是……把一个死去的，尤其还是她自己亲手杀死的人放在自己的床榻下面……袁妈妈想到大太太每晚入睡时都会有一双瞪大的眼睛隔着薄薄的床板看她，她就忍不住脊背发寒。
“刘妈妈，别说了，别说了。”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袁妈妈却忽然如坠冰窖般，一颗心冷得打颤。
惶惶害怕的同时还有些浓浓的不安。
一半是为了到现在还没能入土为安的连蕊，一半是为了接下来她自己回到书家的结果。
今天的事情她办砸了，大太太会不会也……
袁妈妈咽了口口水。
尽管心里再害怕，再不想回到书家，袁妈妈还是带着已然崩溃的刘妈妈回到了书家。
大房里，大太太一看到她们，面色就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袁妈妈刘妈妈，我今天让你们去做什么了？结果呢？”大太太问道，“人李知府早就带着李公子回来了，可是你们却到现在才回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别问我，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我不知道，不知道……”
刘妈妈似是被这样的大太太给吓到了，一面摇着头一面小声的说着。
大太太见状蹙起了眉。
“刘妈妈这是在给我唱什么戏？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不知道，没看到？”
一连好几个问题抛出来，袁妈妈慌了神儿。
她倒是知道刘妈妈在说什么，甚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刘妈妈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可是此时面对着问话的大太太，她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能说，也没法说。
可是大太太的视线已经从刘妈妈的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袁妈妈你来说。”大太太眉眼森冷的看着袁妈妈，“不是让你们去静慈庵将这件事宣扬给小于知道，然后再和李知府商量好何时抬那个野丫头过李家去做姨娘吗？怎么会弄成这样？刘妈妈看起来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连蕊的尸体就藏在大太太的床榻下面的事，在这香气浓郁得足以让人晕晕然的屋子内，袁妈妈竟然闻到了丝丝腐烂的味道。
而且再看看她此刻所处的位置，正好是正对着大太太的床榻，仿佛只要她的视线再往下挪几分，就可以看到躺在那里的死不瞑目的连蕊……
袁妈妈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强自镇定的装成极为自然的模样将视线往旁边挪了挪，落在了床柱不远处的一盆开得正好的蟹爪兰上。
明艳却不显得张扬的红色无端让袁妈妈想到了匕首捅入连蕊身体时所沾染上的鲜血……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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