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己的爹爹，虽说他挖坑埋了自己，但还是要救的。
昔年咳了两声，开口道：“那个……”
她才刚吐出两个字，立马就接收到了四道灼灼的视线。
两道是来自书未泯满含感激的，另外两道则是来自连心充满凉意的。
……她这个便宜爹爹真是害人不浅啊。
“我们的话题是不是偏了？还是先说正事吧，余下的稍后再说。”
都已经开口了，总不能半途而废，昔年顶着巨大的威压勉强将整段话给说完整。
书未泯忙不迭的点头附和。
连心瞥了书未泯一眼，薄唇依旧紧抿着，但周身泛着的凉意总算是消减了些。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要被那个凶丫头当着自己女儿的面给扔出去了……书未泯拍拍胸脯，有些后怕的想着。
“现在都查到些什么了？”书未泯想起刚才的对话，问道，“刚听你们说起了如意和袁妈妈，是不是母亲的死同大嫂有关系？”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那两个人可都是大嫂身边的人，要说这事儿同大嫂没关系，打死他也不信。
可是大嫂……
书未泯想起大太太那温柔端庄的模样，又觉得不大可能。
“会不会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啊？大嫂瞧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啊。那可是母亲啊，而且向来对大嫂也算是宽厚，大嫂她应该不至于吧？”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够让大嫂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书未泯又忍不住往下想。
片刻后，他游移不定的视线落到了昔年的身上。
……莫不是同这个小丫头片子有关？
“爹爹不用再猜了，是因为我。”昔年抿了抿唇，“爹爹应该知道，林大人本来要娶的人是书昔时，可最后却换成了我，而在这之前，书昔时已经被人退过一次亲事……”
“书昔时倾慕林大人，大伯父如今仕途不顺，若是能搭上林大人这条线，大伯父说不定就有机会当个京官……也就是说，就算不是为了书昔时，大伯母也会想法子将我给除掉，毕竟……我挡了他们的路！”
少女黑白分明的瞳孔清楚的倒映着书未泯的脸，书未泯可以在里面看到自己此刻僵硬的神情。
“爹爹是不是同外面那些人一样觉得我是不祥之人？要知道我可是从乱坟岗里出来的人啊。”
这一点，书未泯倒还是头一次听说。
哦，不对，应该说是他还是头一次听昔年亲口说。
他一直以为那些事都是别人茶余饭后胡编乱造的呢。
书未泯垂下眼睑，漫不经心的笑道：“我向来不信神佛之说。”
昔年沉默了。
在说出这些话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被书未泯嫌弃或者是嚷着要杀了她的心理准备，倒是没想到……
“不是说在调查吗？那现在的结果呢？若真是大嫂做的，我们得找到切实的证据才能上告官府，不然……”
书未泯后面的话很明显，如果没有证据，他们是没有办法让大太太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况且……昔年抬眼望了望书未泯。
她总觉得便宜爹爹心里其实是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的。
夜色渐渐笼罩了书府。
“太太，咱们不能再犹豫了，就按着表小姐说的法子做吧。奴婢方才得知，五小姐六小姐还有三爷和连心那个丫头，这几日一直在暗中调查老太太的死因，现在已经怀疑上我们了，若是再让她们找到什么证据，那……”
连蕊其实是心慌害怕的。
也是，这件事，换了别人，谁不心慌害怕？
那又不是其他的什么偷窃珠宝之类的事情，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还是她们书家老太太的命。
她现在午夜梦回，全都是老太太那张带笑的脸。
相较于连蕊的慌张，大太太倒显得镇静了许多，闻言也只是轻哼了一声，说道：“那就让她们找不到证据！”
“太太的意思是……”
知道这件事并参与其中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个，可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难不成……
连蕊被自己陡然生出来的念头给骇了一大跳，下意识的看向大太太，想向大太太求证，却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笃定。
“太太……”
连蕊很没出息的跌坐在了地上。
大太太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耐烦。
这个连蕊，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不就是几条人命嘛，至于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
“你慌什么？这件事情我又没说要让你亲自去动手，你只需要花些银子在外面找人，只要价格给得够高，还怕没有人来做这件事吗？正好，我听说并州那边的难民全都在往我们这边跑，你可以在事后伪装成他们是被难民给害死的，我们不就彻底撇清干系了吗？”
原来，太太心里连后路都想好了。
连蕊见状，也明白了七八分。
这件事，已经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了。
她站起身来，深吸几口平复心绪，最后说道：“奴婢知道该如何做了。”
“嗯。”大太太应声，“连蕊，你跟在我身边有些年头了，你放心，只要小时能够嫁给林大人，我们能够顺利在京城安家落户，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连蕊勉力笑了笑。
“对了，之前柳叶说的那个法子我仔细想了想，是个可行的。这几日，你就辛苦些，将事情给布置妥当。记住，不能让书昔年那个野丫头发现了端倪，不然的话，这件事就麻烦了。”
连蕊这下是连应声的勇气都没有了，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室内的烛火熄灭，大房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连蕊心里揣着事，躺在外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起身，随意的披了件衣衫就跑到了廊下的石阶上去坐着。
今晚的月色很好。
泛着柔和光芒的月亮已经不是早前所看到的弯弯的月牙儿了，开始变得圆满，只是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已经进入秋季的夜晚比之前更凉，连蕊拢了拢肩上的衣衫，决定还是早些回屋歇着才是正经。
毕竟接下来等着她去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她没有这么多时间能拿来伤春悲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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