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这样不着边际的书未泯，老太太着实头疼得厉害。
她有三个儿子，老大近几年一心扎在仕途上，也算是小有所成，老二自小体弱，三年前就已经不幸病逝，至于老三……
成天吊儿郎当的，说话也是没个正经，之前就丢下自己的一大家子人，闹着要去京城学好学乖，结果呢？
在京城待了一年了，学好学乖她是一点没瞧出来，变得越来越轻佻倒是真的。
现在竟然当着她的面都敢调戏他的嫂嫂！
“母亲，您这可就真的是冤枉我了。书府上下谁不知道儿子我最喜欢的就是您老人家了，要是您老人家一命呜呼了，儿子我岂不是也只能坐着等死了？”
书未泯笑嘻嘻的说着，眼眸中却是划过一道极为不易让人察觉的光芒。
甚至于隐隐带着些与书未泯所表现出来的少不更事截然相反的沉稳。
看来这个从未谋面的爹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哪！
只是不知道这故事是不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昔年压下嘴角不经意间勾起的笑容，慢慢踱步进了屋子，“祖母，大伯母，这位就是昔年的爹爹了吧？长得同昔年好像。”
略带孩子气的话语，将老太太噗嗤一声逗笑。
抬起手臂冲昔年招了招手，满是慈爱道：“真是孩子气的话。那是你爹爹，先有了他才会有了你，怎么会是他同你像？要说也该是你同他像才是！”
“不管是我像爹爹，还是爹爹像我，不都是说明了我们俩人像么？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分别呢？”
昔年颇有些俏皮的眨眨眼，言谈举止间，带着的都是少女独有的娇憨与朝气。
本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好场景，偏生有人就是这么不识趣，非常没有眼力见的开口打断了这样的气氛。
“哎——”昔年看向发声处，“听说你就是我母亲在外面替我拾回来的便宜女儿？”
便宜女儿……
昔年唇角微微抽搐。
不过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还是让她恭敬的同书未泯见了礼，然后不疾不徐点头道：“爹爹可真是聪明，女儿自小长在乡下，所吃所穿所用的确都比不上府上的一丝一毫，这么算起来，的确是爹爹的便宜女儿。”
哟呵，这小丫头片子，人不大点，倒是脑子还挺聪明的嘛！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和他一道培养出这么一个聪慧的小丫头出来！
这小丫头眼瞅着长得也很是不错，看样子，估摸着她的母亲应该也是个大美人才对，怎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按理说，漂亮的美人儿，但凡是过了他眼的，都不可能会忘啊……
书未泯蹙起了眉头。
老太太一瞧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好不容易因为昔年的两句俏皮话给逗得缓和下来的神色又再度沉了下来。
“那姑娘福薄，生下年年没多久就过世了。”
所以年年才会被其他女子养在乡下，一养就是这么多年。
书未泯颇为惋惜的点了点头。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情绪了。
“那个……小丫头。”
不知为何，书未泯却忽然想起方才自己感叹红颜薄命的人是自己女儿的母亲，也是曾经和自己有过一段往事的女子，他就不受控制的看向了昔年，却正好看见小丫头垂下长睫的动作。
一定是提到了伤心事，所以心里难受吧？
书未泯看着昔年的目光带上了丝丝疼惜。
“爹爹，女儿有名字的，女儿名唤昔年，书——昔年。”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刻意减缓了语调，以表示它的重要性。
书未泯本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注意到昔年的些微情绪变化，但是并不代表他会一直如此，是以在听到昔年的声音之时，他就又恢复成了先前极为不着调的模样。
本是打算不要再理这个小丫头的，可听到少女如此郑重其事的同他说自己的名字，书未泯又忍不住掀起了唇。
“有什么重要的么？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我偏生要叫你小丫头，小丫头片子，你又能如何？”
她能如何？
当然是不能如何！
昔年气结，头一次觉得自己前世爹爹那样闷葫芦的性子也蛮好的。
至少在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她牵着自己爹爹的鼻子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还偏生寻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理由！
“好了，老三！平日在府上你欺负欺负下人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要欺负，你说你是不是说不过去？”
老太太其实是很乐意看到父女两个这样说话的，毕竟这样有时候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现。
尤其是像老三这种性子的人，要是他真的不喜欢你，你说十句，也等不到他回一句的，就跟个闷嘴葫芦似的。
他虽然张口闭口都叫年年小丫头，听起来满是嫌弃的意味，可实际上却透露出了隐隐的亲昵。
老太太唇畔笑意明显。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不是有句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书未泯梗直脖子瞪大眼，“不是说我是她老子么？她现在不是站在书家的地盘上么？既然都是，那就该听我的！我就要叫她小丫头，我就要，就要！”
一连强调了三遍。
昔年无语了，老太太妥协了，大太太连同屋内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抿唇笑了。
“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么？”
许是书未泯觉着当着自己刚认识的女儿的面被众人这般笑着落了面子，霎时间一张脸涨得通红。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们不知道吗？一群没见识的！”
书未泯依旧重重的说着，眼神却瞥向了安静坐着的昔年。
不是很好笑么？
这些人都在笑，为什么这个小丫头不笑？
书未泯又皱起了眉，下意识的就想要开口询问，却又忽的想起自己是说过不理她的，方才已经破例了，现在可不能再出尔反尔，是以又将滚到舌尖的话给吞了回去。
我才不问呢！
不笑就算了，憋死你个小丫头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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