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不开他，手中花枝也被他折断，干脆出掌，招招逼向他，“我说了不听！”
霍去病不能伤她，只能接招，苦笑道：“阿皎，你听我说。”
即便霍去病让了几分，阿皎还是不出几招便被他擒住了手，阿皎和他正纠缠间，突然听见树后一声笑道：“县官，冠军侯在这里。”
霍去病和阿皎皆是一惊，他一个旋身，握着阿皎的手腕将她遮在身后。
走出来的是东方朔，霍去病咳了咳，“太中大夫。”
阿皎抬头一看，面前的青衣男子年近不惑，颀长峭瘦，仪表堂堂，倒是有几分山中闲人的散朗气度。
东方朔看了一眼，霍去病身后一角桃花颜色的衣裙。他方才屏息立在树后，自然是听见看见了霍去病与这小娘子的争执和对招，小娘子生得如何他是不曾看见，但这小娘子的武艺如何，他倒是看了个清楚。
随后又是一阵脚步声，天子同杨得意、李少翁一同自桃树后步了出来。
阿皎知道躲避不及，便安分地缩在霍去病的身后，熟料天子却是出声道：“你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原来是出来会佳人了。”
霍去病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平心静气道：“她今日出来赏花，臣不放心。”
言语间竟是承认了此佳人是他的心上人。
阿皎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腕加了力，力道大得她有些吃痛。但是她实在是不想此刻引起天子的分毫注意，只怕坏了今日的一番布局，便缩在他身后，安生静气。
“你竟也有这一日。”刘彻扬了扬眉，露出些好笑神色，“带来给朕看看。”
阿皎的手微微一颤。
霍去病微微蹙眉，有几分犹疑，听杨得意道：“县官，怕是冠军侯舍不得呢。”
霍去病道：“怎么会。”他心中笃定，转身轻轻拍了拍与阿皎交握的手，低声道，“放心。”
阿皎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若非是他纠缠，她早就寻了吉门遁出去了，哪里用得着现在亲自面见天子？
不过县官（1）这个称呼，怎么这么耳熟？
她不大情愿地往前迈了一步，行了拜礼，“民女白驹，拜见陛下，陛下长寿无极。”
刘彻看面前这个女子，一身桃花颜色的襦裙，衬得容颜娇俏明艳，但是微微嘟着嘴，极力掩饰也掩饰不住自己面上的不乐意，那一双桃花眼里轻轻一转，眼波流动，似是春水初生，清泉明澈。
他看见这副容貌，突然想起什么来，道：“你便是元夕那夜的那个小娘子？”
阿皎按着礼数，目光微微低垂，不能直视帝王，此刻听得天子此话，又觉得这声音莫名熟悉，便诧异地抬起眼来，得见天子容貌时，也是愣了一愣，“阿叔？”
霍去病的脸色一瞬间极为难看，元夕那夜，他送曹璧君回府，中途离了阿皎一段时间，难道便是那时候，陛下和阿皎……
刘彻看见阿皎瞪得圆溜溜的眼睛，既是可怜可爱，又是容貌与记忆之中一人相似，心中便生出几分喜爱来，好笑道：“难怪，我说皇后宫中怎么少了一盏琉璃灯，竟然是被去病拿来送给你了。”
阿皎想起那盏琉璃灯，面上一红，低声道：“那日民女礼数不周，望陛下勿要怪罪。”
刘彻摇了摇头，看向霍去病，“这样美貌堪怜的小娘子，你还惹人家生气。”
霍去病见刘彻虽然对着阿皎有愉悦喜爱神色，但是眼中并无男女情谊，况且元夕那盏琉璃灯竟是叫陛下瞧见了，也算是歪打正着，才缓和了神色，“是，臣回去必定好好哄。”
似是丝毫不曾察觉到阿皎咬唇瞪他。
刘彻见霍去病与阿皎二人眼风互传，不知是刀光剑影，还当是情意缠绵，挥袖道：“出来这大半日，也有些乏了，东方朔，李少翁，且随朕回宫吧。”
东方朔李少翁二人恭声应是。
霍去病和阿皎也行礼送别，等到李少翁随着天子离开之后，东方朔的却是有意延后了半步，回过身来道：“白驹娘子，这桃林里的八门，补得很不错。”
阿皎刚刚起身，被他这一句，惊得差点又绊倒。
他他他怎么知道是自己补的？
还未等她辩解，东方朔唇边微微携了一丝笑意，“只是小娘子仿佛于术数一道并不十分精通，有人误闯惊门，还是快去看看。”
阿皎一愣，“其姝……”
也来不及想东方朔是如何知道此处是她布阵的，而他若是将此事告知了天子又会如何，只是急匆匆地行了一礼，“多谢。”
她连忙运起轻功，往惊门而去，远远便听得惊门处一声惊叫，辨出是李其姝的声音，而等到了的时候，却只见晕过去的芜芳。
“芜芳！”阿皎惊叫一声，过去探了探芜芳的鼻息，还好只是被打晕了。
“阿皎？”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阿皎转身，竟是赵破奴，而他手中抱着昏迷的李其姝。
“方才有歹人，欲对李娘子不轨，幸而我在这附近。李娘子无大碍，只是受惊昏了过去。”赵破奴看了一眼怀中的李其姝，眼中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怜惜。李其姝虽是昏迷，但是身躯扔在轻轻颤抖，眼角有这温热水泽，似是含着露珠轻颤的兰草。
阿皎给她探了探脉，松了口气，“无妨，是受惊晕过去了。”
只是此事怕是又引发了她的心结。
霍去病问赵破奴，“人呢？”
赵破奴反应过来，用下巴指了指桃林另一侧，“是几个东市的无赖，被我捆了扔那树根底下了。”
霍去病过去瞧了一眼，揍得人样都瞧不出来了，摇了摇头回身，瞥见赵破奴低头看向李其姝时，那眼底不自觉流露的温柔。
他轻轻皱眉。
乐馆的马车就在桃林外等着，阿皎叫了车夫将芜芳抱了上去，赵破奴避开了车夫的手，亲自将李其姝抱上了马车，下来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紧闭的车帘，对阿皎道：“李娘子受了惊悸，还望阿皎姑娘细心看顾。”
阿皎方才还没觉出奇怪，此刻却品出一丝不对来，但是来不及细想，点了点头，“那你……”
赵破奴狠狠一笑，“那几个无赖，还得我去收拾收拾。”
霍去病道：“别弄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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