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得宠的消息，在整个相府就像是插了翅膀一样不胫而走。
以前欺负过云九的婢女和嬷嬷们心里均惶惶不安，她们实在没想到这个死了娘亲又爹不疼的小丫头还能有崛起的一天。
“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荷塘水榭中，云九和两个丫头刚落座，连口水还没喝上，就接到了管家的通知。
点点头，云九挑眉。
睨了一眼百里逸送给自己的丫鬟波罗，这才起身。
“走吧。”
他的父亲还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啊，她这刚回府，他那边儿就已经什么都清楚了。
一路跟着宁羽来到云暮年的书房。
男人依旧一如既往地恭敬，伸手扣了扣门扉，待里面传出云暮年同意的声音，这才替云九开了门。
“九小姐，您请进吧。”
提裙，跨过高高的门槛。
云九错过宁羽身边时，眼神已经在他身上流连了好一会儿。
心里暗赞，好一个滴水不漏的稳重青年。
倘若自己没记错，他是宁家的远房表亲，之所以能来相府任职管家，也是苏挽澜看中了一手提拔起来的。
六岁以前，自己见他的次数并不多，就是不知，他在谋害自己的事情上扮演了什么角色？
“咳，九儿来啦。”
书房的案桌后，云暮年一声假咳，慈爱出声。
思绪中抬头，云九有些恍惚。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的亲生父亲，忽然眼圈有些微微发红。
她的母亲因为爱这个男人爱的奋不顾身，在她四岁那年郁郁而终。
她还记得，母亲临终前拉着这个男人的手，一直道歉：暮年，是我不该缠着你，是我一厢情愿的执着惹你恼烦。蓝朵错了，但九儿是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善待她......
然而，母亲临终前的忏悔托孤也没能挽回这个男人的丝毫同情。就在母亲死后第二年，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苏挽澜生生折磨而死，而他未曾言语过一句！
仰起头，让眼中的潮湿回流，云九一声轻笑。
“不是父亲让人请九儿过来的么？”
微微皱眉，云暮年着实不喜欢云九桀骜不驯的口气。
重重扔下手中的笔，他冷哼“你的大姐出了那样的事情，你竟然还有心在外流连忘返，是不是逸王不送你回来，你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了！”
摇摇头，云九眉梢尽是寒霜。
“家？父亲认为这里是云九的家么？”
“你！”
指着云九，云暮年只差没朝她扔了手边的砚台。
一声冷笑，云九上前一步。
“父亲说大姐出了那样的事情九儿还在外流连忘返，那么，九儿倒想问问父亲，晨间府中一共出去三辆马车，大姐出了事儿，回来的也是三辆马车，我不过是好心替大姐去菀妃那里取了几套衣物，回来就被自己的兄弟姐妹生生撇下，请问父亲，这也算云九的错了？”
被云九直直盯着，云暮年老脸微微有些挂不住了。
烦躁的挥了挥手，他怒声“当时情势所迫，再说你不也安全回来了么。”
“呵！”
把脸转向窗外，云九都不愿再看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一眼。
时间静静
气氛就这样尴尬了好久。
“咳咳，好了。”
“父亲知道这事儿你受委屈了，这不，已经命人着手给你重新建造一座院子。”
拉下老脸，云暮年企图缓和一下两人拔弓弩张的关系。
小身子倔强的不肯回转，云九冷笑。
“那就多谢父亲的好意了，不过荷塘中央的水榭九儿已经住习惯了，不愿随意搬来搬去。”
“你！”
“一个女儿家家的住在荷塘水榭成何体统，这要是传了出去，你让我相府的脸面往哪里搁？院子很快就能建好，届时你必须给我搬过去！”
眼见利诱、劝言对云九不好用，云暮年直接命令出声。
闻言，云九愤然转身，冷冷地睨着云暮年。
“必须？”
“父亲这是在命令九儿么？”
理了理并不算凌乱的发丝，女孩儿仿佛浑身淬满了尖刺，言语都带着冰碴。
“父亲大可以试试，你看我搬不搬！”
说完，也不管云暮年阴沉到发黑的脸色，抬脚就要离去。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若不满我给你选址，你大可以自己选一个，或者现成的院子里你挑一个也行。”
她的身后，云暮年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住自己满身的怒火，再次妥协。
“我要蓝朵苑你有么？我要挽澜居你肯么？我要住荷塘水榭你还不同意？云相大人，我也想问问你，我云九好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究竟要我怎样？”
一脚跨在门外，云九并未回身，只是声声质问出口，也让身后的云暮年瞬间无语。
蓝朵苑......
那里早已拆除多年，包括里面的人和物都已经过眼云烟，再提起，不过叫人心生了几分感慨。
身子晃了晃，云暮年有些疲态显现。
“你就坚持住在水榭了么？”
声音颇沉，男人也算是拿云九没有了办法。
回身，冷笑勾在嘴角，云九缓缓走到云暮年跟前儿。
“不是九儿坚持住在水榭的。父亲，是你和母亲当初把九儿安葬在那里的！你们亲手给女儿选的地方，哪怕淤泥遍布，女儿不也咬牙住了十年么！已经适应了，再搬去任何地方九儿都会不习惯的。”
轻轻的言语，由女孩儿嘴里说出来带着莫名的寒冷。
垂在身侧的大手紧了紧，云暮年到底是没敢抚上女儿稚嫩的脸庞，任由她眉梢寒意凝结成冰。
“九儿”
“行了，云相若真想弥补，就把水榭改成阁楼吧。”
不再跟男人废话，云九转身离去。
诺大的书房，云暮年静静呆立其中，目送着云九离去了很远很远，这才缓缓收回眸光。
他的子女众多，但最亏欠的恐怕就是云九了。
“宁羽，即刻命人把荷塘的水榭改造成九儿的闺阁，一切要求按照九儿说的去做。在此期间，她想住哪里任她挑选。”
缓缓下令，云暮年脸上多了些坚决。
身为云家嫡子，云暮年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不能在儿女情长上多浪费感情，女儿也好夫人也罢，为了名誉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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