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沪城的第二天, 余彤带林香莲去了百货商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个开商场的野心，余彤一直好奇，70年代后期的商场是什么样的。
余彤去的是沪城的华兴百货大楼, 是个三层高的大楼, 楼的外观当然不如后世的商场好看, 顶多算个普通楼房，楼体方方正正的, 开了几间窗户，最惹眼的大概就是华兴商场四个字的招牌。
一片红。
“彤彤，咱就这样进去吗？”林香莲看着这三层高的大楼有些晕，她第一次来商场，啥都不知道，现在心里正发怵呢, “咱们能进去吗, 不用啥证件？”
余彤笑着安抚道：“当然能, 你跟紧我就好, 等以后你来沪城，就能经常来逛商场啦。”
大概因为不是休息日，商场内人并不多，余彤和林香莲一进去, 各个柜台的售货员就看过来了。这会的商场装修自然比不上后世，柜台也很简陋, 不过售货员们都穿着整齐的淡蓝色工装, 货品也比供销社全很多。
衣服、鞋子这些东西余彤自己就有, 至于化妆品，这里的更是不如余彤的好，毕竟余彤也是咬牙买了自来水的人。所以余彤今天的目标很简单——买能吃的东西，带回去花点钱托人加工，和林香莲一起吃顿大餐。
余彤直奔海味区。
售货员见余彤是个半大的孩子，加上林香莲畏手畏脚的样子实在不像有钱人，便没有在意。做这行久了，就算不特意去学，他们也会有点经验。
像余彤这种的，顶多是因为新奇过来看看，说不定还是第一次进城呢！
不过余彤却直奔螃蟹，满眼冒光。
沪城靠海，这年头的野生大螃蟹不是奢侈品，经常有渔民骑着自行车出来卖。只不过县城没有这东西，余彤这两年只能自己偷偷吃，也没敢带出超市给林香莲。
现在好了，终于能让林香莲吃一顿了。
盆里的螃蟹个个都有一斤的大小，肥美可口，余彤光是看着都有些馋。
余彤刚想问螃蟹多少钱，售货员便不耐烦道：“不买的话别动，被钳子夹到怎么办？我们可不负责。”
大概是以为余彤没见过螃蟹这种东西，售货员语气多少有些高傲。
余彤直起身，挑螃蟹的心情没了，抬眼看向售货员。
她的土气就这么浓？她觉得她身上的裙子挺好看的啊！
林香莲听到训斥，脸立刻红了，她走上前拉着余彤要走，余彤却轻轻推开她的手。余彤笑着问售货员，“我买螃蟹，你应该不会赚提成吧？”
售货员满脸不耐，“什么提成？”
余彤笑容更甚：“没有我就放心了，给我拿6个螃蟹。”
她其实想要更多，螃蟹这东西又不占肚子，但现在还不太敢肆意花钱，所以6个就够了。
售货员愣住，没想到余彤一下子要了6个。
百货大楼里的螃蟹稍微贵一些，4毛钱一斤，6个螃蟹得有8、9斤重，这姑娘居然能掏近四块钱买螃蟹？这可是她工资的十分之一呢。
见售货员好半天眉头，余彤眉头蹙了蹙，问：“不卖？”
“卖卖卖，当然卖。”售货员回过神，连忙去给余彤拿袋子，她一边转身一边小声嘀咕，“现在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咋回事，难道我看人的招数失灵了……？”
不能啊，林香莲一看就是农村人啊！
余彤付了钱，拿好螃蟹离开。
离开时，售货员还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余彤没说什么，只拉着林香莲的手道：“妈，咱的日子越来越好了，以后我也得尽量让你吃好的，你敞开肚子吃就行。”
林香莲笑容慈祥：“我有口吃的就行了，你多攒点钱，以后别这么大手大脚的……”
母女俩一边交谈一边离开。
售货员脸色白一阵青一阵，很不好看。
说实话，她在这个求大于供的年代做售货员，平时是很牛的。毕竟大家都得求着她买东西呢！所以方才即便余彤要了这么多螃蟹，她虽然震惊，可也没觉得自己被打脸。
直到听见余彤和林香莲互相为对方着想的话，售货员才觉得，自己刚才以貌取人的行为实在低级。
人家是孝顺母亲，她这是干嘛呢？
她的母亲早就没了，想孝顺都没机会……以后对顾客的态度还是温和点吧。
***
回到招待所，余彤给招待所的职工塞了点钱，托他把螃蟹蒸了。有钱白赚，职工很开心，立刻应允，约莫十来分钟，他就端着螃蟹给余彤送过去了，开门时还不忘说：“姑娘，你这螃蟹挑得真好，太香了，咋挑的啊？”
“挑母蟹，有黄的，比较好吃。另外肚脐突出来的肉比较多，再有就是挑有活力的……”余彤将自己的方法一一说完，职工心满意足地离开。
本来以为余彤母女俩第一次进城会有诸多不便，没想到人家一上来就买了这么多螃蟹，现在农村人都这么有钱了？
咦，真后悔来招待所工作，应该回去种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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