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应该……挺好砍价吧？
卖鸡蛋的男人凑了过去，“姑娘，你咋到黑市来卖这个？没人会要的，赶紧回去休息吧。”
男人这是迂回战术，先打击余彤的自信心，过一会再假装好意“帮”余彤的忙，余彤可不就得低价卖给他了？男人越想越美，似乎已经看到女儿看到新衣服时欣喜的脸了。
余彤看了男人一眼，对这种开场白并不陌生。
她好歹也是黑市常客，能不知道这些套路吗？
余彤淡定道：“没事，我再等等，有人买就卖，没人买就算了。”
“哎，这怎么能算了呢？你都辛辛苦苦站一早晨了，这样吧，我看你一个小姑娘挺可怜的，这么小就出来做裁缝了，家里过得挺苦吧？我这里有山鸡蛋，我拿山鸡蛋跟你换套衣服，你赶紧回家休息，怎么样？”男人一副替余彤考虑的模样。
余彤瞟了眼山鸡蛋，心思动了动。
虽然鸡蛋常见，但山鸡蛋还是挺难得的，如果男人出价合适，换回去尝尝鲜似乎也不错。
反正她今天只是来试试而已，除了衣服，她还带了一定能卖出去的小吃呢，怎么都不会赔。
余彤爽快道：“行，你拿多少鸡蛋换，开个价吧！”
男人故作迟疑，好半晌才伸出5根手指头，“5个鸡蛋怎么样？”
余彤打量男人篮子的目光立刻收了回去。
现在鸡蛋拿到国营小店去卖，一个能卖6分，这里是黑市，加上是山鸡蛋，价格肯定稍微贵一点，但也不会超过两毛。在城里工作的人，每个月能分到1丈布，也就是3米多一点，现在布票难求，余彤这又是独一无二的款式，男人是想坑她想疯了吧？
余彤冷着脸，客客气气道：“不是真心想做生意，就别耽误彼此时间，黑市的规矩您应该懂吧。”
男人见余彤没上当，急了：“哎，你这个小姑娘，我是好心帮你，你咋不领情呢？就你这个卖法，我看你能卖出去啥！”
被揭穿的男人恼羞成怒，当即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蹲下前还白了余彤一眼。
这小姑娘，真没眼力见！肯定卖不出东西！
余彤也不急，又站着等了会，有几个面熟的顾客从她这买了点营养品和小吃去，生意倒是比男人要好。
其实余彤也不想碰到面熟的人，但是没办法，城里就这几个黑市，转来转去，早晚有一天会转熟的。好在大家都是同一艘船上的蚂蚱，谁都不会揭发谁。
男人看着余彤陆陆续续卖出东西，流程还很娴熟的样子，心里有些后悔。
他本以为余彤年纪轻好骗，现在看看，余彤在黑市上也算是老手了啊！
早知道他就多加几个鸡蛋了！
虽然后悔，但自尊心让男人不想再去面对余彤，更何况她只卖了些小吃，衣服压根没人问！
所以他的分析还是有道理的，在这卖连衣裙，肯定卖不出去，最后还不是得来和他商量？
男人仰着下巴，略有傲气地想着，如果余彤来，他就多给她几个鸡蛋好了，反正讨女儿欢心，他也不差这几个鸡蛋。
然而不等男人做完美梦，他的愿望便落空了，他看见胡同口进来了一个穿着喇叭牛仔裤和白衬衫的时尚姑娘，姑娘只走了几步，似乎看见余彤似的，立刻朝她奔了过去。
走过去后也不搭话，直接拉住余彤的胳膊，惊喜道：“你咋在这？我找你好久了！”
拽住余彤的人是林青。
林青因为家里条件不错，在回城的知青中，是较早一批回来的。
这时候通讯不发达，余彤不知道这事，一直也没能和林青联系上。而林青因为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去林家村打听，就直接被送回城了。因此在这里见到余彤，林青的欣喜程度可想而知。
林青好奇地看了看余彤怀里的衣服，“你在这卖衣服？哎，你这衣服怪好看的，咋卖啊！”
看见林青，余彤也有些激动，毕竟来到70年代后，除了林香莲，林青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她见林青喜欢衣服，连忙递过去，“我想设计衣服，今天是随便卖着玩玩的，你要是喜欢，这衣服就送你了。”
林青到这后，男人一直竖着耳朵听，听到这里顿时急了。
他这用5个鸡蛋换余彤都不同意，现在咋就要白送了？！
余彤虽然有意要送，林青却不同意，“那不行，衣服是你辛辛苦苦做的，我哪有白要的道理？而且这衣服款式这么好看，卖的话一定能卖不少钱，我更不能耽误你发财了！你说多少钱，我给你，你放心，我考上厂里的正式工了，不缺钱。”
“我说不用钱就不用钱，”余彤故意拉下脸，“你还跟我客气？你要是这样，以后可就别再见我了。”
林青咬着唇，纠结。
好半晌，她像想到了什么绝好的主意似的，欢声道：“行，这件衣服我就白要你的了，不过你还有多少库存？我帮你卖！我身边都是些小女生，可爱美了，你这衣服做工这么好，还是你自己设计的，怎么也得卖7块吧？”
听到“7块”两个字，男人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这啥衣服这么贵？怪不得她听到自己出5个鸡蛋就不愿意搭理了！
余彤听了林青的话也很兴奋，她本来还愁黑市上没人喜欢这类型的衣服，又不能出去卖呢，现在有林青做中间人，以后肯定好卖多了！毕竟林青家境好，认识的朋友也都是些条件不错的。
“那太好了！我那有好多，你先挑，挑个自己最喜欢的！”说着说着，余彤又有些迟疑，“不过她们不愿意买的话，你可别强迫他们啊。”
林青翻了个白眼：“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告诉你吧，她们一群大小姐，买个衣服还是可以的。而且你这衣服这么好看，哪个女孩见了不动心呀？”
余彤这才放心。
有了买主，余彤也不用继续等了，她收拾收拾东西，和林青一同离开。
男人看着余彤离去的背影，后悔莫及。
那衣服是真挺好看，看这两个姑娘都喜欢，他女儿也肯定喜欢。
刚才他咋就一门心思想坑人了呢？！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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