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驼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青龙旃和狼头旗并行在队伍前头，迎风招展。
“今冬我打算到长安去乐一乐……”一个卫士在队伍的后头发语道。
“长安有喝不完的美酒，看不厌的美人……”另一个卫士醉腔醉调的搭话。
这些话随风传到队前的李昺耳，句句听得真牵鲜卑族与突厥族语言相近，尽管有许多细微的差别，但基本是相通的。
李昺听了十分愤慨，又感到无的屈辱。周室除了每年向突厥进贡缯絮锦彩之外，周廷的光禄寺还特辟迎宾馆，常年招待成千的突厥贵族官员，供他们吃喝玩乐。前任的突厥可汗佗钵曾对他的部下：
“只要我南方的两个儿子经常孝顺，何患贫穷！”
想到这些，李昺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
独孤华裳也是鲜卑人，突厥语本来也懂得六七成；出嫁前在太常寺又学习了突厥的礼仪，顺带也学了一些突厥特有的语言，如今可以听懂**成，听了那些话觉得特别刺耳。
出了白道川后，记不清又宿营了多少次，但到处都是荒无人烟，连生命的迹象也看不到。“叮当叮当”的驼铃单调得叫人受不了。
独孤华裳不禁想着：第一个使用驼铃的人，一定是为了排遣难耐的孤寂才想起这玩意儿的。人们是多么想在这荒漠之，见到一点生机，听到生命的气息啊！
于是，独孤华裳挂起驼铃，让旁人也让自己，在这“叮当叮当”声找到慰藉。可是，为何听在耳，反而适得其反？
这叮当作响的铃挡几乎包藏人间所有的孤寂、凄凉之情，骆驼走到那里，铃挡倾诉到那里，年年代代永无尽时……
驼背的独孤华裳愁苦欲绝。这个世界实在不可思议：我为何非嫁到突厥不可？身边这一位不是很好吗？独孤华裳心产生一种强烈的愿望：“回去！回去！”
这心声与驼铃相呼应，简直是驼铃的回声。
尽管大沙漠似乎永远走不到边，可是有一午，都斤山宛然在望了。这是，突厥可汗的牙帐快到了。卫士们高忻欢呼起来。独孤华裳却肝肠寸断，她突然鼓足勇气对身边的李昺：
“副使大人，你能否救我？须知到了牙帐，是我的死地！”
李昺默然。他能回答什么呢？要排除屈辱的和亲，靠匹夫之勇是无济于事的，应该在好多年以前走富国强兵之路。
“你听见了吗？”独孤华裳又问一句。
李昺转过头来凝视着独孤华裳，力图把深沉的同情与爱莫能助的复杂心情，全部倾注独孤华裳的心头。
骤然间，大漠的南陲升起滚滚的烟尘，烟尘里冒出两匹快马，直接赶到独孤华裳的骆驼面前。
“独孤华裳，你的家书！”
信使将信交给独孤华裳。
独孤华裳接过家书，脸焕发欢悦的光彩。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拆开信封，迫不及待地读起信来。紧接着，她的手抖得多厉害！
脸色像纸一样苍白！李昺连忙凑前去。忽然，独孤华裳眼神僵直，一个倾斜，昏倒下去。
酷暑乍过，严寒来了，突厥人没有秋，沙钵略可汗为了给南人留下强烈的尚武精神的印象，决定在送李昺一行回国之前，举行规模盛大的冬猎。
大清早，几十个突厥贵族拥着沙钵略可汗和可贺敦，在一千多卫士的护卫下向都斤山北麓进发。
他们头戴貂帽，身着锦缎皮裘，挎着腰刀，佩着弓箭，骑着高头骏马，旋风般地卷向前去。不消片刻功夫，便把南方的护亲客人拉开一箭之地。
李昺长啸一声，腾跃前，紧紧跟着可贺敦的胭脂马，逼近沙钵略可汗的什伐赤。
李昺在家时曾听叔父长孙览过：作为一个将军，识别敌人战将的坐骑是十分紧要的。因为，敌饶旗号可以更换，装束可以变化，但战马与它的主人却是不易分开的。
李昺出于一个战士的意识，仔细观察突厥贵族们的坐骑。那身烙着“发”记号的，是阴山北麓阿史阿德氏贵族的骏马；印着“德”记号的，是拔延阿史德氏贵族的骏马。
烙影勿”形的，是碛南贵族的骏马……李昺明白：眼前不仅有突厥族最尊贵的人，还有突厥马的精华。
突然，两道利箭般的眼光，投到李昺脸——可贺敦在注视他。李昺感到很不自在，这是千金公主宇氏变成可贺敦以后第一次同他照面。
那到了都斤镇可汗的牙帐，公主并没有自杀，而是毫无周折地同沙钵略成婚。当时，李昺怅惘之余，深感女饶心思直似行云流水难以捉摸。
几后，李昺在安根河边饮马，恰好在那里碰到浣衣的玉露，从她口得知，公主那看到的家书是一封凶信，公主的父亲赵王闸叔父越王盛都被大丞相杨坚杀了。
于是，李昺对她的行为有了新的理解。不久，公主又接二连三地同沙钵略出去练习骑术，这举动又进一步证实李昺的想法：公主是为了借助突厥的力量复仇，才与沙钵略完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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