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如同垂死挣扎的钢铁巨兽,在江底隧道中发出沉闷的轰鸣。我后颈的汗毛突然直立,防水袋里的全家福照片竟渗出墨绿色黏液,仿佛被某种腐朽力量侵蚀。腐尸与焦塑料混合的恶臭扑面而来,这已是第三次遭遇如此诡异的现象 —— 上次在切尔诺贝利禁区,军用水壶里的清水瞬间变成浑浊的锈色;再之前在罗布泊,随身携带的指南针疯狂旋转,指针几乎拧成麻花。每一次,都预示着即将踏入超乎常理的领域。
第七分钟,变故骤生。车厢内的照明灯管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玻璃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紧接着,暗红的血光浸透整个空间,列车缓缓停靠在标着 “未命名站点” 的月台。我踩着淌水的胶靴迈出车门,金属地面传来蜂鸣般的震颤,仿佛有某种古老的生命在地下深处苏醒。
眼前的地下空间宛如一头沉睡的青铜巨兽腹腔。榫卯结构的六边形钢结构穹顶向黑暗深处无限延伸,斑驳的铜绿间,篆体 “绝密” 与简化汉字认证码交替明灭,如同跨越千年的对话。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神秘与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林工,请随我来。” 身着防化服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三米外,胸前的辐射检测仪泛着诡异蓝光。我跟随他进入球形电梯,内壁由整块青铜浇铸,阴刻的曾侯乙尊盘蟠螭纹间,精密的量子线路图若隐若现,古老工艺与未来科技在此完美融合。显示屏上跳动的负楼层数字如倒计时般刺眼,当机械女声说出 “泛太平洋时空锚点中心” 时,我的手指下意识抚上腰间,却只摸到坎大哈爆炸那天沾血的狗牌,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13 层闸门开启,腐臭的檀香混着绝缘油味扑面而来。直径百米的环形空间内,数千个六棱柱培养舱悬浮其中,青铜神经导管如巨蟒般蜿蜒。导管壁上,甲骨文与小篆书写的 “突触接口” 与现代科技符号交织,陈主任身着白大褂缓步走来,他脚下的金属尘埃自动聚合成字:“纳米显影技术,融合司母戊鼎青铜配比”。
穿过装饰着四羊方尊造型的激光安检门,羊首处的钚 - 239 燃料球正以诡异频率旋转。储藏室内,浸泡在液氮中的兵马俑残肢与天宫空间站舱体设计图重叠投影,历史与未来在此扭曲交融。穹顶中央,悬浮的青铜棺椁旁,仪表盘显示 “真空衰变临界值:0.9911”,让人心惊肉跳。
“这是用战国曾侯乙墓青铜碎片重铸的基底。” 陈主任用镊子轻敲舱体,编钟般的嗡鸣在实验室回荡,“殷墟出土的超流体与 CERN 提供的......”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撕裂空气。焦黑的舱体被机械臂拖出,碳化的人脸挂着 27 号工牌,舱内壁的云雷纹间,“东风试作型” 的军工编码还在冒着火星。我正要跨入棺椁,陈主任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孩子啊,” 他的声音第一次如此颤抖,眼中满是担忧,“当年你姥姥姥爷把你们托付给我,本想护你周全。谁能想到,那个首长侄子冒名顶替你入伍,你一气之下加入民间组织。我四处托关系找到你们队长,好说歹说你都不肯回头。你这性子,和你姥爷年轻时一模一样,倔得像头牛!报效国家的路千万条,何必非要走这最险的一条?”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但我知道劝不住你。放心,家人我都安排妥当了,你只管安心去。”
我反手抱住这位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强笑道:“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命硬着呢,肯定能平安回来!” 说完,我毅然跳进青铜棺椁。
神经接驳器刺入脑后的瞬间,剧痛如钢锥凿开天灵盖。失重感袭来,陈主任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传来:“小心......” 话音未落,眼前爆开无数金色光点,如同老式电视机的雪花屏。我惊恐地发现,手臂正以诡异频率颤动,每个细胞都在不同时空坐标闪烁,空间开始扭曲,时间流速变得混乱不堪。
“通道维持时间 120 秒。” 机械女声用五种语言重复播报。恍惚间,我闻到六岁儿子藏在枕头下的彩虹糖甜味,紧接着,视网膜上出现重影:左边是办公室积灰的档案柜,右边是喀布尔郊外布满弹痕的断墙,交界处渗出青铜色黏液,现实与过去在此刻交织错乱。
脚下的金属地板突然虚化,我跌坐在二十岁时的军用床铺上。发霉的棉被带着熟悉的枪油味,枕边双胞胎女儿的新生儿腕带若隐若现。当我伸手去抓,指尖却穿透虚影,触到一枚发烫的铁质党徽 —— 那是今早从办公室悄悄拿走的,此刻烫得几乎灼伤掌心。
时间碎片在意识中疯狂闪回:战场上的枪林弹雨、办公室的彻夜加班、家中的温馨时光...... 这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快速切换,让我头晕目眩。警报声突然变成妻子哄孩子的摇篮曲,我惊恐地看着左手逐渐量子化,皮肤下露出刻满北约导弹型号的青铜骨骼,血管里流淌着老二最爱的草莓味药剂;右腿却还保持人形,军靴鞋带正自动解开,编成当年在阿富汗排雷时的绳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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