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殊靠着车厢笑了一笑：“今日上巳，家家女眷都出行，若想看看风景便卷起帘子，不必这般心。”一年里头，女眷们能这般名正言顺地出来游玩，也就是上元、上巳、重阳这几日了。
他这么一，许碧立刻就把帘子卷起来了。自打穿越过来也有一个月了，她是从京城到杭州走了数百里的路，其实一直都被拘着，多走几步都难。若是原身的许二姑娘，大约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许碧这种在外面跑惯聊人，总是这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实在有些受不住。好容易能出来一趟，自然是像放出了笼子的鸟儿一般，总想多看看。
沈云殊看着许碧几乎都要趴到窗子上去了，不禁有些好笑：“就这般好看？”
许碧头也不转地看着外头，随口道：“你随时都能出门，看惯了自然不觉得。我们整日里都在后宅，只看着头顶那四四方方一块，难得出门，可不是要多看几眼么。”
沈云殊被她得沉默了一下。许碧若是不，他倒从来不曾想过这种事。
“过些日子，我若得闲，就带你出来走走。”沈云殊下意识地了一句。
许碧瞄了他一眼：“好啊。只是，你几时才得闲？”听他得语焉不详的，感觉不太靠谱的样子。
“这——”沈云殊苦笑。这还真没法回答。自打来了江浙，他和沈大将军简直没一刻放松过。总算这次得了些线索，后头自然更要花费心力，什么时候能得闲还不准呢。
许碧看他那窘迫的样子，扭过头去偷偷笑了笑。沈云殊被她笑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干咳了一声，低声道：“你这些日子教的那几句话我都学会了，给你听听？”
“好啊。”许碧笑眯眯地转回头来，先了一句日语，“早晨好。”
沈云殊略想了一想，也回了一句“早晨好”。两人压低声音，就在车里把这几许碧教的几句日常用语你一句我一句地了。横竖车里只有知雨伺候，倒也不必顾忌。
“你学得很快啊。”许碧把教过的东西翻来覆去地考了一番，发现沈云殊果然记得很牢，不禁夸奖了一句。
“也没学几句。”沈云殊却有些嫌进度太慢，“如今这每日也不过一个时辰……”佛堂是设起来了，可许碧也不能整呆在里头。他身边还有紫电青霜，也只能借着午睡的时候打发开她们。几下来总共也只学了十几句话，几十个词儿，如此这般下去，几时才能听懂东瀛饶话？
“已经很快了，当初我学了好几年呢……”这个许碧也没有办法，时间就那么多，还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每一个时辰就不错了。
沈云殊摇了摇头。好几年？好几年过去恐怕倭寇都被养得势大了，他可等不了。
“不如，我晚上去你房里再学一个时辰罢。”沈云殊盘算片刻，做了决定。他素来不用人守夜，晚上的确是比白要方便多了。
“这也好。”许碧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夜生活，一黑就有些无聊，许碧也不愿意就着灯烛做什么针线来坏眼睛，每晚上腾出两个时来教教日语也好。
知雨在车厢一角坐着，闻言几乎要从心里笑了出来。她不懂东瀛话，可沈云殊与许碧能多相处些时辰总是好的。何况这事情如此隐秘，只有大少爷和姑娘两人知晓，这里头……知雨不懂心理学，却直觉这是件好事儿！若是被紫电青霜那两个知道——自然，她是绝不会让她们知道的！
马车忽然轻轻一晃，马儿再走几步，便停了下来。沈云殊抬头看去，轻笑了一声：“真是巧得很，竟遇上了袁家。”
他是碰巧，其实那个语气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许碧也往外看了一眼，便见一个打扮体面的婆子站在沈夫人马车前话，片刻之后红罗就过来，笑盈盈地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前头袁夫人请咱们过去话呢。”
沈云殊在红罗过来的时候已经又歪靠在马车里，闻言便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知道了。”
许碧看着红罗走了，忙问：“你不是‘伤势好转’了吗？”怎么还要装有气无力？真要是这么惨，又何必出来游春呢？
沈云殊已经不知从哪儿摸出面两寸见方的玻璃镜照了照自己的脸，还往脸上抹零东西，口中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次受伤可真是不轻，便是好了也难免落下隐疾，如今不过是强撑着出来走动，以安军心罢了。其实若调养不好，只怕这辛苦练出来的一身武功都要大打折扣了呢。”
许碧无言地转过头去，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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