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域王座
第一章 裂隙之兆
北境的雪已经下了三个月。
科林将最后一块风干的鹿肉塞进背包时，指腹蹭到了腰间那枚青铜徽章——交错的剑与橄榄枝，是“圣辉骑士团”的标志。徽章边缘的棱角早已被岁月磨平，就像他曾经坚信不疑的“正义”，在一次次目睹骑士团对异见者的绞杀后，渐渐失了锋利。
“科林大人，前方三里就是‘霜痕裂隙’了。”年轻的学徒艾拉声音发颤，她的斗篷上结着冰碴，眼神却死死盯着远处那道横贯天际的黑色裂缝。裂缝里不断渗出淡紫色的雾气，落在雪地上会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那是“深渊瘴气”，也是教会口中“魔神降临的预兆”。
这次的任务是“净化裂隙”，由骑士团第三小队执行。队长是素有“铁砧”之称的格雷厄姆，一个把“圣光即正义”刻在盔甲内侧的男人。此刻他正用剑柄敲击着盾牌，金属碰撞声在雪原上格外刺耳：“都打起精神！据说裂隙深处有‘堕落者’聚集，任何质疑圣光的人，都是魔神的帮凶！”
科林沉默地握紧了长剑。他想起三天前在途经的村落里，一个老妇人因为私藏了记载古神传说的羊皮卷，就被格雷厄姆判定为“异端”，当着全村人的面被烧死。火焰吞噬布料的焦糊味，和老妇人最后喊出的“祂们不是恶魔”，像两根细针，扎在他的心脏上。
队伍抵达裂隙边缘时，暮色已经降临。淡紫色的瘴气在夜色中愈发浓郁，隐约能听见裂隙深处传来低哑的吟唱声。格雷厄姆举起骑士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以圣光之名，冲锋！”
骑士们列着整齐的阵型冲进裂隙，艾拉紧紧跟在科林身后，小声问：“大人，您说……魔神真的是邪恶的吗？”
科林还没来得及回答，裂隙深处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一道巨大的黑影从瘴气中浮现，黑色的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幽蓝的光泽，两对蝙蝠般的翅膀展开时，几乎遮蔽了整个裂隙的顶部。祂的左眼是燃烧的赤焰，右眼是凝结的寒冰，嘴角勾起时，露出两排锋利的獠牙。
“是‘烬域之主’！”格雷厄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还是举起了剑，“圣光会净化你！”
无数道金色的光箭从骑士们的剑梢射出，却在触及魔神身体的瞬间消散。魔神低低地笑了，声音像碾碎的黑曜石：“又是一群被‘圣光’洗脑的傀儡。你们口中的‘正义’，不过是教会用来奴役人心的工具。”
格雷厄姆怒喝一声，纵身跃起，剑刃直刺魔神的心脏。魔神侧身避开，黑色的爪子轻轻一挥，格雷厄姆的盔甲就像纸糊的一样碎裂，他整个人被击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口吐鲜血。
骑士团瞬间陷入混乱。科林护着艾拉后退，却看见魔神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那道目光没有杀意，反而带着一丝审视，就像在观察一件有趣的藏品。
“你和他们不一样。”魔神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你质疑过‘圣光’，对吗？”
科林握紧了剑，却没有进攻的勇气。他想起老妇人的死，想起骑士团的暴行，那些被教会定义为“邪恶”的事物，似乎比所谓的“正义”更真实。
“科林大人，快动手啊！”艾拉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举起手中的短杖，试图释放圣光法术，却被魔神轻轻一挥手，短杖就断成了两截。
魔神一步步走向科林，瘴气在祂脚下凝结成黑色的花朵：“我叫‘莫尔’，是烬域的主宰。你们教会说我吞噬灵魂，却没说我吞噬的都是作恶多端的怨灵；他们说我毁灭城镇，却没说那些城镇里满是压榨平民的贵族。”
科林的剑垂了下来。他想起去年在南方小镇，骑士团为了掠夺金矿，诬陷全镇人是“魔神信徒”，然后放火烧了整个小镇。那些在火海中挣扎的孩子，他们的灵魂难道不该被“净化”吗？
“你想知道真相吗？”莫尔伸出手，黑色的鳞片下露出苍白的皮肤，“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教会隐藏的秘密，看所谓‘圣光’的真面目。”
艾拉尖叫着拉住科林：“大人，不要相信他！他是魔神，会迷惑你的！”
科林看着艾拉年轻的脸，又看了看莫尔眼中的平静。他想起了青铜徽章上的橄榄枝——那代表着和平，可骑士团带来的只有杀戮。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剑。
“我跟你走。”
第二章 圣光之下
莫尔的宫殿建在烬域的最深处，一座由黑色水晶搭建的城堡，城堡顶端漂浮着一颗巨大的暗红色宝石，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瘴气。这里没有科林想象中的地狱景象，反而有大片的黑色花海，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里的花叫‘忘忧’，”莫尔走在前面，声音比在裂隙时柔和了许多，“它们吸收的是怨灵的戾气，然后开出花来。”
科林跟在后面，看着那些在黑暗中绽放的花朵，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他一直以为烬域是充满痛苦和杀戮的地方，可现在看来，这里比人间更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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