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寂静持续了很久,只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和心跳声,在昏暗的光线里成为唯一的支撑。苏和抱着梁远清,手臂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麻,但她一动不动,只是不停地、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后背,像安抚一个受惊过度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动了动。梁远清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和和,起来吧。地上凉,你腿该麻了。”
苏和没动,反而抱得更紧了些:“不凉,你暖和着呢。麻了也不要紧。”
梁远清轻轻叹了口气,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我好像,有些饿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依赖,“想吃你煮的小煮面,清汤的,多放点青菜。”
小煮面,是苏和最早学会的、专门为他琢磨的食谱之一。清淡易消化,又能快速补充能量,是他胃不舒服或者疲惫时最常点的食物。
这句话让苏和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一分。知道饿,愿意吃东西,是好事。她看了看腕表,快夜里十二点了。
“追悼会是明天几点?” 她轻声问,开始在心里快速盘算。
“上午八点。” 梁远清回答,声音依旧没什么力气。
苏和脑子飞快地转着。从沪市到扬城,高铁虽然快,但算上去车站、候车、到了扬城再转车去殡仪馆的时间,现在出发也太赶,而且半夜车次少。
“现在马上十二点,” 她冷静地分析道,“我们吃点东西,简单收拾一下,两点左右出发。我开车过去,大概四个小时,这样我们六点左右能到扬城,还能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两个小时,时间来得及,也不会太仓促。”
她没说出口的是,这样安排,他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奔波,可以在车上继续休息。高铁上环境嘈杂,上下车走动多,对他现在的状态反而不利。
梁远清听明白了她的安排,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强烈的愧疚和心疼。四个小时的夜路,要她一个人开。而自己,他看了眼依旧使不上什么力气的腿和隐隐作痛的腰,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分担驾驶。
“和和” 他声音艰涩,“辛苦你了,夜路不好开。”
苏和摇摇头,打断他的歉疚,捧起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注视着他依然苍白的脸,语气坚定而温柔:“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一起去送周教授。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存体力,调整好状态。其他的,交给我,好吗?”
她的眼神清澈而有力,不容置疑。梁远清看着她,点了点头,将所有的不安和依赖,都交付给了眼前这个小女人。
“好。” 他轻声应道。
苏和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借着自己的力气,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梁远清的左腿依旧虚软无力,大半重量靠在苏和身上。她咬着牙,稳稳地支撑着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到书房里那张供他暂时休息的沙发床边。
“你先在这里躺一会儿,闭目养神,什么都别想。” 苏和扶他侧躺下,细心地在他腰后垫了个软枕,又拉过薄毯盖好,“我去煮面,很快就好。煮好了叫你。”
梁远清顺从地躺下,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着她脚步有些踉跄地活动了一下跪麻了的腿,然后挺直脊背,走向厨房。
厨房的灯亮了起来,传来轻微的、令人安心的响动。
苏和系上那条她专用的素色围裙,打开冰箱的冷藏室,又打开了下面的冷冻层。冷冻格里,整齐地码放着许多透明的保鲜盒和小密封袋,里面分门别类地装着处理好的食材:切成细丝的里脊肉,择洗干净的小青菜,剥好的虾仁,剁好的肉末,甚至还有一小块一小块冻成方砖的高汤。
这是她每周雷打不动的习惯。因为梁远清肠胃需要长期调理,午饭又不能总在外面将就,她便每周抽出半天时间,按照他一周的食量,精心准备各种容易消化、营养均衡的食材,洗净、切配、分装,冷冻起来。这样,无论是他带便当,还是像此刻需要快速准备一顿宵夜,都能立刻取用,既省时省力,又能保证他吃上最合口味、最照顾他身体的家常饭菜。
这份细致到近乎琐碎的准备,日复一日,早已融入她的生活,成为她爱他的一种最朴实无华的方式。她通过照顾他的胃,来稳固他的健康,也稳固他们这个家。
食物,早已成了梁远清对她最具体、也最无法割舍的依赖之一。而苏和,乐在其中,用一种近乎“反向宠爱”的方式,迁就着他挑剔的胃口,包容着他因身体孱弱而不得不生的诸多“讲究”。
她从冷冻格里取出一个小袋装的肉丝,又拿出一小袋青菜,还有一块冻得结实的高汤砖。肉丝先放入小锅的清水中,开小火煮了几分钟,撇去浮起的细微血沫,这样处理过的肉丝更清爽,适合他此刻的肠胃。然后另起一个干净的奶锅,倒入适量开水,放入高汤砖。随着水温升高,浓缩的高汤慢慢融化,清亮的汤底渐渐散发出醇厚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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