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银杏叶金黄如书页,在秋风中轻轻翻动。一直都是独立生活,苏和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每天她都会早早起来把宿舍打扫干净,帮舍友们打好热水,所以和舍友们相处还算融洽。
大学校园里的兼职信息栏总是挤满了人。苏和挤在人群中,目光快速扫过各式招聘启事:家教、促销、餐厅服务员…时薪都在10-20元之间。对她来说,时间比金钱更宝贵——她需要既能赚生活费又不耽误学习的工作。
忽然,一则手写的招聘启事吸引了她的注意:
“寻女大学生陪伴,每周两次,每次两小时,读书读报。时薪25元。需陪同就医时另计。联系人:周教授,电话…”
时薪比一般兼职高,而且内容只是读书读报,这似乎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苏和记下号码,走到安静的角落拨通了电话。
“你好。”接电话的声音苍老但清晰,带着知识分子特有的克制。
“您好,我看到了招聘启事,想应聘读书陪伴的工作…”苏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可靠。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你大几?什么专业?”
“大一,外语翻译专业。”
“翻译?”声音似乎感兴趣了些,“一般学外语的女孩子都比较恬静。明天下午三点半过来面试吧。”老人给了地址,“带一本你最近在读的书。”
挂了电话,苏和既兴奋又紧张。她回到宿舍,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翻旧了的《素书》——这是老苏生前最爱的书。
第二天,苏和按地址找到教工宿舍区一栋老楼。敲门后,开门的是一位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穿着中式盘扣上衣,戴一副金边眼镜。
“周教授您好,我是苏和。”
老人点点头,引她进屋。公寓不大,但满是书。四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桌上摊着未写完的毛笔字,空气中弥漫着书香和墨香。
“坐吧。”周教授指了指沙发,“为什么想来做这个工作?”
苏和老实回答:“需要赚生活费,而且喜欢读书。”
老人目光锐利:“父母不支持你上学?”
“我父亲去世了。”苏和平静地说,“我自己负责学费和生活费。”
周教授的眼神柔和了些许,指了指她带来的书:“为什么带这本?很少有年轻人知道这本书。”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书。他常说,这本书充满智慧,可以教我修身正己和为人处世的技巧。”
老人轻轻点头:“读一段听听。”
苏和翻开做了标记的一页,“近恕,恕指品行正直之人,因此近恕指与品行正直之人交友。黄石公在讨论了亲仁友直之后,再次强调了近恕的重要性,可见交友是一件应慎而又慎之事”。她读得投入,声音里带着对老苏的思念,不知不觉眼眶湿润。
“好了。”周教授打断她,“你被录用了。每周二和周五下午三点半来,一次两小时。第一次内容读《呼兰河传》,我从第一章开始听起。”
苏和惊讶地问:“不需要问其他问题吗?”
老人微微一笑:“一个人的阅读选择说明了一切。你父亲很有智慧,你会青出于蓝胜于蓝,下周开始来吧。”
教工宿舍不在苏和就读的校区,在隔了两个街区的农学院校区外,步行需要二十分钟。第一次正式工作,苏和提前三十分钟出门。
周教授坐在阳台上,已经泡好两杯茶,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这儿读,我眼睛不好了,喜欢亮的地方。”
午后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空气中铺开一层柔和的光晕。苏和坐在老人身旁,膝上摊开那本泛黄的《呼兰河传》。
“呼兰河就是这样的小城,这小城并不怎么繁华,只有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到北,一条从东到西,而最有名的算是十字街了。十字街口集中了全城的精华。十字街上有金银首饰店,布桩,油盐店,茶庄,药店,也有拔牙的洋医生。
这灯一下来的时候,金忽忽的,亮通通的,又加上有千万人的观众,这举动实在是不小的。河灯之多,有数不过来的数目,大概是几千百只。两岸上的孩子们,拍手叫绝,跳脚欢迎。”
苏和的声音像温热的溪流,每个字都清晰得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周教授闭眼靠在藤椅里,枯瘦的手指随着叙事节奏轻轻叩着扶手,嘴角还时不时浮现出孩子般的笑意。
两小时不知不觉滑过,当苏和念完最后一句合上书时,周教授缓缓睁眼,瞳孔里还荡漾着呼兰河的波光。她轻声说:“孩子,谢谢你,你让我又看见了我故乡的河,时间到了,下周继续。”
苏和告别,轻轻关上门,走出楼。夕阳斜照,显得格外安静。斑驳的苏式红砖楼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楼下的小花园里,荒草渐长,只有几张石凳还留着磨得光滑的痕迹。
风吹过时,锈蚀的报箱发出吱呀轻响。这里的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滞留在某个已被外界遗忘的节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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