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律师继续讲述:“一九六零年春天,林女士带着她唯一且怀有身孕的女儿林思瑛女士回国祭祖。在芙蓉省天门县,林思瑛女士早产,在县医院生下了一名女婴,取名林璐瑶。”
天门县!夏缘的瞳孔微微收缩。
“可是,这个孩子长大后,与她的父母没有丝毫相像之处。直到她十八岁那年,因为一场手术需要输血,医院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林思瑛女士和她的丈夫都是AB型血,而林璐瑶小姐,却是O型血。”
杨少言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接着道:“从遗传学上说,AB血型的父母,绝对不可能生出O血型的孩子。唯一的解释是,孩子在出生的时候,被人调换了。”
原来如此。夏缘心中那块关于身世的拼图,终于被补上了最后一块。
“所以,林女士看到您演唱的画面之后,便派人前来调查。他们查到您来自天门县,出生日期也完全吻合。为了得到最准确的证据,他们以捐赠教学设备的名义,向贵校捐赠了一笔资金,唯一的附加条件,就是得到一份您的血液样本。”杨少言坦然道,“那次体检,正是为此而设。您的血样被立刻送往山姆国,与林思瑛女士的DNA进行比对。结果证实,您,夏缘,才是林氏家族真正的血脉,林素鸢女士真正的外孙女。”
故事讲完了。杨少言合上文件,静静地观察着夏缘的反应。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震惊,狂喜,痛哭流涕,或者不知所措。但他唯独没料到,眼前的少女,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甚至看不到半分情绪起伏。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怀里那本厚重的《世界新闻史》,仿佛那上面的黑白照片,比一个从天而降的豪门身世更有吸引力。
“夏同学,”杨少言忍不住开口,“您……不激动吗?您知道林氏家族意味着什么吗?那是一个您无法想象的财富帝国。”
“然后呢?”夏缘终于抬起头,反问他,“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回去认祖归宗,继承那个……财富帝国?”她不带感情的语调,让杨少言一时语塞。
夏缘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急于积累第一桶金,好在未来资本市场大展拳脚的重生者来说,这简直是天赐的礼物。
但她更清楚,豪门的门,从来不好进。馈赠的背后,往往标着最昂贵的价格。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家族没有任何感情,对所谓的亲情更是毫无期待。她只关心,这场“认亲”,能给她带来什么,又需要她付出什么。她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
二十多分钟以后,杨少言驱车驶离广播学院。他坐在黑色轿车的后座上,窗外的白杨树飞速倒退,他的心跳却迟迟未能平复。他摘下金丝边眼镜,用力按压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回想着前不久与夏缘的会面。那个年轻女子,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彻底颠覆了他对这次认亲任务的所有预想。
她没有哭,没有激动,甚至没有普通人见到巨额财富时应有的贪婪或狂喜。
“我不要钱。”她当时是这么说的,声音清澈,像山泉敲在石头上,“钱是死物,我要的是能钱生钱的资格。”
“林家在华尔街和香江金融市场,应该有自己的席位和信息渠道。我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进入这个牌局。我需要你们提供最顶尖的法律顾问团队和最即时的信息支持。作为回报,三年后,我会带着属于我自己的资本,回到林家。”
这是谈判,不是认亲。她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商业对手,精准地找到了林家最核心的价值——那张通往世界资本核心的入场券。她看穿了“补偿金”这种施舍背后的轻视,并用一种更具野心的方式,索要了整个渔场,而不仅仅是几条鱼。
回到办事处包住的酒店房间,杨少言拨通了国际长途,联系上远在旧金山的林家老夫人,林素鸢。
电话接通,他恭敬地汇报:“老夫人,已经和夏缘小姐见过了。”
“她怎么说?什么时候动身来山姆国?”电话那头,林素鸢的声音苍老但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杨少言斟酌着词句:“夏缘小姐……她暂时不打算过来。她拒绝了您准备的补偿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杨少言甚至能想象到老夫人微微蹙起的眉头。
“她提出了两个要求,”杨少言继续道,“第一,她有一批黄金和珠宝需要帮她变现;第二,她希望家族能为她打开进入国际金融市场的大门,并提供最高级别的信息和法律支持。”
他说完,静静地等待着裁决。他设想过老夫人的各种反应,或许是恼怒于这个外孙女的不识抬举,或许是怀疑她的动机。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哈哈……好!好啊!”林素鸢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不愧是林思瑛的女儿,是我林素鸢的血脉!骨子里就带着狼性!绵羊是守不住家业的,我林家的继承人,必须是能咬碎敌人喉咙的狮子!”
杨少言有些愕然。
“答应她!”林素鸢的语气斩钉截铁,“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她要最好的渠道,就给她开绿灯!她要最好的律师,就把我们在华尔街最顶尖的团队派给她!我倒要看看,这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能被磨砺出怎样惊心动魄的光彩!告诉她,林家的大门永远为胜利者敞开。”
“是,老夫人。”杨少言挂断电话,心里彻底安定下来。他看向窗外,京城傍晚的霞光染红了半边天。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见证的,或许不是一个流落多年的孤女回归豪门的故事。
几天后,京城的秋意愈发浓烈。午后,阳光失去了夏日的灼热,变得温和而慵懒,给光秃秃的树梢和灰色的屋檐镀上了一层浅金。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悄无声息地滑行至广播学院附近的一条僻静小路上,最终停靠在一排高大的白杨树荫下。在这个自行车还是主流交通工具的年代,这样一辆代表着权力与地位的“伏尔加”,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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