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缘端起茶杯,杯口的热气在她的眉眼间弥漫。她没有一丝慌乱,只是平静地问:“您信吗?”
王站长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反问。“我……我当然不希望是真的。罗县长是好领导,你也是好姑娘……”
“既然您不信,那又何必为此烦恼?”夏缘放下茶杯,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我管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写出更好的稿子,播出更好的节目。清者自清。”
她的态度坦然而坚定,反而让王站长有些无措。他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教育”和“提醒”她注意影响,掌握分寸。可现在,对着这样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那些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是啊,人家小姑娘自己都不在乎,他一个大男人在这儿瞎操什么心?“行,行。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王站长挥挥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出去吧。”
夏缘点点头,转身离开。关上办公室门的瞬间,她脸上的平静才褪去,浮上一层冰霜。清者自清?她心里冷笑。这世上最可笑的就是这四个字。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她烦躁的不是自己的名声。她在另一个世界里,经历过比这恶毒百倍的网暴,早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她在意的是罗健。
这些谣言,像一把无形的刀,正在切割他和她之间几年来不断巩固的信任。更重要的是,这会伤害到他。在这个年代,一个有妇之夫的县长,和一个年轻未婚的女下属传出绯闻,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蒋才哲,还有于昌瑞。这两个名字在她脑海里闪过。除了他们,不会有别人。他们见不能利用韩建国为难到她,便换了一种更阴毒的方式。
夏缘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自来水一遍遍冲洗自己的脸。她必须想个办法,一个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办法。她不能总是被动地等着罗健来保护她。这一次,她要保护他。
罗健是在一场关于全县秋收工作的会议上,察觉到异样的。会议间歇,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凑过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罗,真人不露相啊。听说最近跟广播局的同志走得很近嘛。”他的笑容里带着男人之间都懂的暧昧。
另一位宣传部的副部长也跟着打趣:“是啊,罗县长这是要亲自抓精神文明建设了?我们都听说了,电影厂的项目,是你亲自拍板的嘛。对人才,就是得这么爱护。”“爱护人才”四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罗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不是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瞬间就明白了这些话里藏着的机锋。谣言已经从基层单位,扩散到了县级领导这个层面。
会议一结束,罗健甚至没去吃晚饭,直接去县文化馆的资料室。他记得夏缘说过,她不爱热闹,不值机的时候,总喜欢待在文化馆资料室里看书。
罗健到达文化馆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果然,他在资料室那排积满灰尘的书架尽头,找到了夏缘。
少女正坐在一张小桌前,面前摊着好几本泛黄的旧报纸,就着一盏昏暗的台灯,认真地做着笔记。她专注得甚至没有察觉到门口多了一个人。灯光勾勒出她纤细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恬静得像一幅油画。
看到这一幕,罗健满腔的怒火和焦躁,忽然就平息了大半。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气势汹汹地跑来,到底想做什么呢?质问她?还是安抚她?他以为夏缘会因为谣言而惶恐,会不知所措,会像所有陷入困境的年轻姑娘一样,需要一个依靠。可她没有。她像一株扎根在岩石缝隙里的植物,沉默而坚韧地做着自己的事,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她无关。
“咳。”罗健最终还是轻轻地咳了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夏缘猛地回头,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迅速掩去。她站起身:“罗县长?您怎么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罗健走近,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压抑。
夏缘垂下眼帘,避开他灼灼的目光,语气故作轻松:“告诉您什么?告诉您张大妈家的鸡丢了,还是李大爷家的水管漏了?我们广播站每天都这么多新闻呢。”她还在嘴硬。
罗健心中一阵刺痛,混杂着无奈和一丝怒气,说道:“夏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些谣言,你都听到了,是不是?”
“听到了。”夏缘终于承认,抬起头,目光坦然得让罗健心惊。“然后呢?让我去找他们理论,一个个解释我跟你之间清清白白?罗县长,你不觉得那样更像一场笑话吗?”
“那你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罗健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夏缘完全笼罩,“你就可以任由他们把脏水泼到你身上?泼到我身上?”
夏缘被罗健逼得后退了半步。她仰起头看着对方:这个男人真的生气了。罗健的眼睛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关切,还有……一丝受伤。
为什么受伤?夏缘忽然明白了。她的隐瞒,她的故作坚强,在她看来是懂事,是体谅,是不想给对方添麻烦。但在罗健看来,这是一种不信任,是一种把他推开的疏离。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戳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夏缘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这种事,对你的影响比对我大。我想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你怎么解决?”罗健的火气消了,取而代代的是一阵无力感。他抬手,想要触摸夏缘的脸,却又克制地停在半空,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你以为你一个人扛着,就是对我好吗?夏缘,我把你当成……朋友。朋友之间,不该是这样的。”他本来想说“自己人”,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改成了“朋友”。
资料室里安静极了,只有老旧的日光灯发出“嗡嗡”的电流声。
夏缘看着罗健,看着他眼里的挣扎和真诚。她那颗被两世冰霜包裹的心,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我担心你。”她几乎是用气声说出来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但在这极致的安静里,却又清晰无比地传到了罗健的耳朵里。“他们说的那些话,会毁了你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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