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生逢乱世,灾至离乡
第一章 秋旱绝收粮缸空,沈家幼子饿昏头
痛!
一种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绞痛,从空空如也的胃袋里蔓延开来,尖锐地刺穿着沈砚的每一根神经。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尾被抛在干涸河床上的鱼,张大着嘴,却呼吸不到一丝湿润的空气,只有喉咙里火辣辣的灼烧感。意识在黑暗的深渊里沉浮,时而模糊,时而清醒那么一瞬,捕捉到一些破碎的光影和声音。
“……三郎……我苦命的儿啊……”
一个带着哭腔、沙哑疲惫的女声,像钝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耳膜。声音里浸满了绝望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悲伤。
有什么温热而粗糙的东西,正一下下擦拭着他的额头,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惜,仿佛怕稍微用力,就会碰碎了他这仅剩的一口气。
“水……娘,再给三郎喂点水吧……”另一个稍显年轻,却同样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焦急。
“哪还有水……缸底都刮干净了……”先前那女声哽咽着,“就剩这最后一口了……”
然后,沈砚感觉到干裂的嘴唇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一股带着土腥味和些许霉味的液体,缓慢地、一点点地滴入他的口中。水量少得可怜,甚至不足以湿润他干涸的口腔,但那点微弱的凉意,还是像甘霖一样,暂时压下了喉咙里的火焰,让他凝聚起一丝力气,艰难地掀开了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
模糊的光线刺入眼中,让他不适地眯了眯。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低矮、昏暗的土坯房顶,茅草稀疏,能看到从缝隙里透进来的、惨白无力的天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尘土、汗臭、霉味,还有一种……属于饥饿的、空洞的气息。
他躺在一个坚硬的土炕上,身下垫着干硬的、打着补丁的旧褥子。炕边围着两个人。
最近处是一个妇人,看上去四十多岁,但长期的劳作和困苦在她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看起来像是五十开外。她头发枯黄,用一根木簪草草挽着,身上穿着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裙。此刻,她正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蘸着碗里那点浑浊的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沈砚的额头。见他睁眼,妇人浑浊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愁淹没。
“三郎!你醒了?感觉咋样?别吓娘啊!”妇人,也就是沈砚此刻身体的母亲,柳氏,声音颤抖着,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些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面黄肌瘦,但眉眼间能看出几分清秀,这是原身的姐姐,沈草儿。她手里端着一个豁口的陶碗,碗底残留着刚才那点救命的水渍,看着沈砚醒来,她也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着,愁云惨淡。
沈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气音。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地冲进他的脑海。
他,沈砚,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农学博士,在实验室里通宵改良抗旱作物时,因过度劳累猝死。再睁眼,就成了这个同样名叫沈砚的古代少年。
这里是北地一个名叫沈家村的小村庄。原主年仅十五,是家中幼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沈石,一个姐姐沈草儿。父亲沈铁柱是个老实巴交的佃农,母亲柳氏操持家务。原本虽不富裕,但靠着租种地主沈大巴家的几亩薄田,一家人勤扒苦做,倒也能勉强糊口。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今年开春以来,北地遭遇了数十年不遇的大旱。老天爷像是吝啬到了极点,一滴雨星子都舍不得落下。烈日持续炙烤着大地,河水断流,田地龟裂,禾苗在幼苗期就大片大片地枯死。到了秋天,原本应该是金黄遍野、硕果累累的季节,放眼望去,却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枯黄。颗粒无收,绝收!
沈家村,乃至整个北地,都陷入了深重的饥荒之中。
原主,正是因为长期饥饿,身体虚弱,在几天前出门寻找野菜时,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而就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来自现代的灵魂沈砚,占据了这个濒死的躯壳。
饥饿,这是沈砚此刻唯一,也是最强烈的感受。这感觉如此真实,如此残酷,比他前世任何一次熬夜加班后的空腹感都要强烈千百倍。它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吞噬着他的理智,让他头晕眼花,四肢发软。
“娘……”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饿……”
这一声“饿”,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柳氏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砸在沈砚干热的脸颊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她别过头,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三郎乖,再忍忍,再忍忍啊……你爹和你哥……出去找吃的了,很快就回来,很快……”
找吃的?在这赤地千里、草根树皮都快要被啃光的年景,还能去哪里找吃的?
沈草儿默默地把碗放下,走到墙角一个半人高的大缸前,掀开盖子,探头看了看。沈砚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只见那原本应该装满粮食的缸底,只剩下薄薄一层刮不起来的糠麸,以及几片干瘪的、不知名的野菜叶子。缸壁光滑得能照出人影,诉说着这个家早已山穷水尽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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