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匹半透明的纱,软软地罩着这个傍山的小村落。
周颂宜站在石磨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间带着白汽。
石磨转动的咕噜声,是这清晨里最沉稳的节奏。
这几日经过褚大伯夫妻的指点,她已经熟练掌握了研磨方法。
褚大娘端着陶碗走来,脚步轻缓。
碗里的薄荷水是刚在井水里镇过的,碗壁上凝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她没有立刻出声,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周颂宜微微弓着的背脊,那略显单薄的身影里,透着一股与她纤柔外表不甚相符的专注。
磨杆在她手中稳定地画着圆圈,乳白的米浆顺着石槽缓缓流下,汇入下面的木桶。
“阿宜。”褚大娘终于开口,声音像这晨雾一样温和,“磨浆得顺着劲儿来,别太急。心急了,浆就粗了。”
周颂宜闻声停下,直起身子,用手背轻轻拭去额角的汗,那被水汽浸润过的眉眼显得格外清亮。
她接过陶碗,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谢谢大娘。”
她仰头饮尽,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薄荷特有的沁爽,将熬夜带来的最后一丝混沌也驱散了。
她舒了口气,眼角弯起,露出那对浅浅的梨涡,“您上次提点的沉水法,我心里琢磨了几天,今天想试试,兴许能让米粉更细腻些。”
褚大娘点点头,蹲下身,用一块干净的湿布,细细擦拭磨盘边缘那些未能流入桶内的、已然有些干涸的米浆残留。
“春季潮气重,磨好的米浆耽搁不得。”她动作不停,声音平缓。
“等会儿滤浆,记得用我新备的那块细纱布,多滤两遍,舍得那点米渣,求的是米粉最终的白净通透。”
周颂宜认真应下,滤浆是个细致活。
她将木桶里初步磨好的米浆,小心翼翼地倒入铺着细纱布的竹筛,竹筛架在另一个空木桶上。
乳白色的浆液淅淅沥沥地渗下,在纱布上留下一层微黄的、带着些许粗糙感的米渣。
她用一把小竹刀,极有耐心地将这些米渣刮拢到一旁的瓦盆里,一点也不浪费。
这些是可以掺些杂粮做成米糕的。
滤好的米浆被放置在阴凉通风的墙角,需要静置上大半日,让米淀粉慢慢沉降,与上层的清水分离开来。
午后,静置好的米浆已然分明。
上层是略显浑浊的清水,下层则是凝固了的、雪白稠厚的湿米粉块。
周颂宜轻轻将上层水舀掉,露出底下那如同初雪般洁白的浆体。
她用木勺将浓稠的米浆舀起,倒入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木模子里,模子底部早已垫上了防止粘连的油纸。
大锅里的水已经烧得滚开,蒸汽氤氲,带着米粮特有的朴素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甚至透过门帘,飘到了院中。
褚景彦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腿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他望着厨房门口那忙碌的身影进出,看着她被蒸汽熏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听着她偶尔因为搬动模子而发出的细微喘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而复杂的浅笑。
他的腿,经她这些时日的悉心照料,用着她调配的草药膏仔细按摩、热敷,虽然还不能像常人般久站行走,但那曾经日夜纠缠的沉滞痛楚确实减轻了许多,膝盖处也似乎找回了一些久违的灵活。
这份日渐明朗的希望,是她带来的。
第二日的晨曦来得更早些,天光清亮。
蒸熟、冷却了一夜的米粉块已然定型。
周颂宜将它们从木模中小心取出,那米粉块触手温润,质地均匀,像一块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她用薄而利的刀,将它们切成几乎透明的薄片,动作轻缓而精准,生怕碰碎了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切好的米粉片被一片片摊放在干净的竹筛里,搬到院中,承接这暮春温柔的光线与微风。
阳光和暖,并不灼人,微风拂过,带来远处田野的气息和隐约的槐花香。
竹筛里的米粉片在这样恰到好处的天气里,慢慢褪去了最后一点湿气,变得干燥、蓬松。
周颂宜取下一小片,放在指尖轻轻一捻,那米粉片瞬间化作细腻滑润的粉末,触感如同最上等的丝绸。
“阿宜。”褚景彦拄着拐杖走近,他的步伐虽仍缓慢,却比前些日子稳健了不少。
他俯身从竹筛边缘拈起一小撮米粉,在指腹间揉了揉,又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惊叹。
“这米粉做的,真是极好!色泽、细度,都是上乘。若是再配上你那些药材……”
“我也正想着这事。”
周颂宜转身从屋里提出一个小竹篮,里面是几个小瓷碗,盛着她已经用细碾子研磨好的各色中药粉末。
她取来一个小巧的细罗筛,将米粉与按比例称量好的白芷粉、玉竹粉混合,然后一遍遍地过筛。
细密的粉末如烟似雾般从筛孔落下,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白芷祛风美白,玉竹滋阴润燥,两者相合,正适合这春夏之交,容易燥热起癣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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