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泉水,浇熄了德里克因同伴迷失而燃起的焦躁火焰,却也让他脸色更加难看。
道理谁都懂,但看着那吞噬了汉斯的、依旧翻涌不息的灰白回响之雾,以及远方那不断逼近的、代表终极毁灭的时之沙暴,理智与情感在激烈撕扯。
“坚守本心……”德里克喃喃重复着秦月的话,眼神挣扎,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看向林默,语气复杂,
“你说得对,林默先生。是我不够冷静。”他承认了自己的失态,但那份因损失和压力而产生的阴郁,并未完全散去。
短暂的插曲过后,队伍必须继续前行。
地脉回响的雾气依旧笼罩着前路,考验远未结束。
这一次,众人更加小心翼翼,全力收敛心神,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源自自身过去与未来的影像与情绪冲击。
林默将精神力感知收缩到极致,不再试图“看”清周围,而是如同盲人探路般,仅仅感受着脚下能量的流动和同伴们散发出的、相对稳定的精神波动,以此作为指引。
左眼的空洞感与回响中不断闪过的失明瞬间相互叠加,带来双倍的折磨,但他紧守着一丝意念——“向前,找到源头,改变这该死的宿命!”
瓦力如同沉默的礁石,任凭惊涛骇浪般的战斗回忆冲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护住身后的人,一个都不能再少!”这股纯粹而坚定的守护意志,竟让那些惨烈的幻象在他周围淡去了几分。
秦月则如同定海神针,她的精神力虽然消耗巨大,却异常纯净和坚韧。
她不仅稳固着自己,那散发出的微弱银色光晕,也如同温暖的光环,隐隐庇护着靠近她的林默和卡卡,减轻着回响对他们的侵蚀。
卡卡依旧是大呼小叫,但或许是极端恐惧刺激了地精的求生本能,他不再去看那些诱人的宝藏或可怕的追杀幻象,而是死死盯着瓦力的脚后跟,嘴里反复念叨着:
“跟着瓦力大爷有肉吃,跟着瓦力大爷不会死……”这近乎滑稽的自我催眠,竟也歪打正着地帮他稳定住了心神。
最令人意外的是李维。
他被瓦力搀扶着,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那坚实的臂膀上。
他闭着双眼,似乎并未刻意抵抗回响,反而像是在倾听,在感受。
那些悲伤的、喜悦的、绝望的、希望的碎片流过他的心间,他脸上的悲悯之色越发浓重,却奇异地没有迷失,反而像是……在与这片地脉回响进行着某种深层次的共鸣。
“这边……”李维忽然抬起手,指向灰白雾气中的一个方向,那里的回响景象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古老、更加宏大,充斥着星穹诞生、法则建立的碎片,
“守护者的意志……更倾向于秩序与创造……避开那些充满毁灭与贪婪的支流……”
他的指引,如同在迷宫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油灯。
林默立刻调整方向,带领队伍朝着李维所指的方位艰难前行。
越往那个方向走,周围的回响景象越发恢弘,但也越发考验心智。
他们仿佛行走在宇宙初开的洪流中,见证位面的生灭,感受法则的编织与断裂。
这不再是个人情感的拷问,而是对世界本质、对存在意义的宏大诘问。
就连瓦力,面对那开天辟地般的景象,也感到了自身的渺小与震撼。
秦月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维持精神屏障变得更加困难。
卡卡更是直接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全靠瓦力拖着走。
唯有林默,他那因灵视而早已接触过因果本质的精神,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感受到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虽然他失去了视觉,但那宏大的法则流转,与他之前“看”到的因果之网,隐隐有着共通之处。
他不再抗拒,而是尝试去理解,去融入这种流动,如同水滴汇入江河。
就在这种艰难的感悟与前行中,他们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灰白雾气终于开始逐渐变得稀薄。
前方,隐约出现了一座更加具体、由无数凝结的暗金色因果线条构成的巨大拱门。
拱门之后,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整个星空的黑暗。
那里散发出的气息,比地脉回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也更加……悲伤。
那里,就是初火之墓的真正入口!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踏出地脉回响范围,抵达那座暗金拱门之前时,异变陡生!
拱门前的空地上,那深邃的黑暗中,无尽的因果线条开始汇聚、编织,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无比庞大的轮廓。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由流动的暗影与星光构成,无数世界的生灭、众生的命运仿佛都在它体内流转、沉浮。
一双仿佛由最纯粹法则构成的、漠然注视着一切的眼眸,在轮廓的顶端缓缓亮起,俯瞰着这群渺小的闯入者。
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降临了!远比时之沙暴更加内敛,却更加深入灵魂,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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