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苦传来的信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让林默本就纷乱的思绪更加翻腾。
革命军的理念炽热而决绝,提供的“定向因果涟漪”构筑法精妙而危险,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诱人而致命。
他反复比较着自己设计的保守方案和苏茜提供的激进技术。
自己的方案如同在湍急的河流边试图用细枝改变一片落叶的轨迹,成功率低,但即便失败,反噬也相对可控,更符合档案馆“最小干预”的原则。
而苏茜的方案,则像是在河流上游投下一颗精心计算过的石子,试图通过引发的涟漪来间接影响下游的落叶,影响范围可能更大,效果可能更显着,
但引发的连锁反应和反噬也完全未知,充满了革命军特有的“颠覆性”激进派行为。
“心之所向,即为因果所趋……” 苏苦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
这听起来充满力量,但也带着一种将个人意志凌驾于复杂因果之上的傲慢。墨渊的警告言犹在耳:
“观察者的傲慢在于以为自己能担当神的职责。”
林默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他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背靠着舱壁,双眼紧闭,手指无意识地在地面上划动着无形的因果线。
一边是冰冷的规则与可能的“相对不坏”,一边是炽热的理念与未知的“可能更好”,同时也伴随着“可能更糟”。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窗外永恒灰暗的天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象征着外界时间的流逝。
远方,那股代表沈心绝望的因果旋涡,如同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每一次无形的脉动都敲击在林默的心弦上。
他回想起自己觉醒能力的那一刻,在地铁站里第一次“看”到那纤细的、即将断裂的因果线,以及随之而来的、事件发生前的“可能性碎片”。
他回想起“记忆琥珀”中那个不断重复悲剧的老人,自己本能般地找到了“因果结”帮助其解脱。
他更清晰地回忆起,在面对秦月的鲁莽时,自己果断下令,以受伤为代价避免了更大的灾难。
每一次,当他遵循内心的冲动,去观察、去理解、乃至去干预时,虽然伴随着痛苦和代价,但他从未后悔。
那份源自灵魂深处无法对不公与悲剧袖手旁观的执念,才是驱动他一切行动的最原始动力,是墨渊口中那“最强大的变量”。
档案馆的规则是为了维护更大的稳定,没错。
瓦力的生存哲学是为了在恶劣环境中活下去,也没错。
但,如果为了稳定和生存,就要对眼皮底下的个体悲剧视而不见,
那这稳定与生存,又有何意义?这与冰冷的机器有何区别?
“我不是神……但我是一个人。”林默睁开眼,眼中之前的迷茫与挣扎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坚定,
“我无法承担神的职责,拯救所有人于水火。但我可以选择,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我目光所及之处,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他做出了决定。
他不会完全照搬苏苦那激进的方案,那与他“谨慎但勇于承担责任”的中间道路理念不符。
但他会借鉴“定向因果涟漪”构筑法中的一些精妙思路,尤其是关于如何将干预力量更精准、更隐蔽地投送到遥远目标的技术细节。
他重新拿起记录板,开始融合、修改自己的方案。
他以自己的保守框架为基础,融入了“定向因果涟漪”中关于能量聚焦、路径隐匿以及反噬分流的部分技巧。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既不像原方案那样无力,也不像革命军技术那样冒险,更像是在走钢丝,力求在效果与风险之间找到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点。
这个过程比他预想的还要艰难。两种不同理念的技术融合,产生了许多能量结构上的冲突和逻辑悖论。
他不得不反复演算、调整,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
桌上的水壶早已见底,嘴唇干裂,但他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荒原的色调变得更加深沉,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时,林默终于停下了笔。
记录板上,一个全新的、结构复杂而精妙的因果干预术式已然成型。
它像是一张极其复杂的星图,又像是一枚拥有无数细微脉络的种子,核心目标只有一个:
在沈心那绝望的因果旋涡彻底爆发前,将一个极其微弱的、“寻求帮助与希望”的意念碎片,以及一条清晰的、可行的求助路径信息,直接植入其意识的最表层,不强行改变她的意志,只为她在那个关键的“抉择点”上,多提供一个原本不存在的选项。
这,就是他的“微调”。
完成术式设计的瞬间,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袭来,林默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他强撑着吞下了瓦力给的那瓶味道刺鼻的补充剂,感受着那股蛮横的热流再次支撑住几近枯竭的身体。
他知道,设计完成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战在于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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