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豹微微躬身，表示明白。他甚至不需要用手机，只是对着衣领处一个极其微小的通讯器，低声说了几句。
命令在无声中传递。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以近乎失控的速度，刺破雨幕，疾驰到帝景苑路口，然后被外围的黑色悍马冷漠地拦下。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高级西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冲下车，正是张承志。他甚至顾不上撑伞，任由暴雨瞬间将他浇透，精心打理的头发狼狈地贴在额头上。
他脸上早已没了平日里的从容和威严，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仓惶。他看到了那十八辆如同地狱使者般的悍马，看到了那些肃杀的黑衣人，也看到了被拱卫在中心的那辆奔驰，以及伞下那个穿着外卖服的年轻身影。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豹爷！豹爷！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张承志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到警戒线前，对着雷豹的方向，隔着雨幕就大声喊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犬子无知！冒犯了贵客！我代他向您赔罪！向那位先生赔罪！”
雷豹冷漠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吵闹的虫子，没有理会他的哭喊，只是对着通讯器又说了句什么。
封锁线让开了一个缺口。
张承志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甚至因为跑得太急，在湿滑的地面上摔了一跤，昂贵的西装沾满了泥水，他也浑然不顾。
他冲到自家别墅门前，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客厅地板上，如同烂泥般的儿子张浩。
一股邪火混合着极致的恐惧直冲脑门，张承志冲上去，不是扶，而是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张浩的肩膀上！
“畜生！你这个瞎了眼的东西！我打死你个混账！”
他一边踹，一边破口大骂，似乎想用这种暴戾的方式来撇清关系，换取一线生机。
张浩被踹得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只是蜷缩着身体，呜呜地哭着。
“够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不高，却像有着神奇的魔力，瞬间让暴怒的张承志僵在原地，抬起的脚也不敢再落下。
林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敞开的别墅大门前。
雷豹依旧撑着伞，亦步亦趋。
林烨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男男女女，最后落在了张承志父子身上。
张承志接触到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浑身一个激灵，所有的气势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恐惧。他噗通一声，也跪倒在了地上，和他儿子并排。
“先生！大人！小的张承志，教子无方，冒犯了您！您要打要罚，小的绝无怨言！只求您…只求您高抬贵手，给我们父子一条活路！”张承志磕头如捣蒜，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知道，在这种级别的人物面前，任何狡辩、任何托词都是徒劳的。唯一的生路，就是认罪，祈求对方的仁慈。
林烨没有说话。
他只是慢慢地走了进来，湿透的鞋底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水印。
他走到张浩面前，停下。
张浩感受到阴影笼罩，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了林烨俯视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鄙夷，甚至没有一丝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待尘埃般的漠然。
就是这种漠然，让张浩感到比死亡更可怕的恐惧。
林烨缓缓抬起手。
张浩吓得猛地闭上眼睛，身体缩成一团，以为又要挨打。
然而，预料中的耳光并没有落下。
林烨的手，只是轻轻拍了拍张浩那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肩膀，动作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和”？
但他说出的话，却让张浩如坠冰窟，让一旁的张承志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你喜欢扇人耳光？”
林烨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闲聊。
“很好。”
“从明天开始，去城西的‘永鑫’建材市场，找个活儿。”
“每天，对着镜子，扇自己一百个耳光。”
“少一个……”
林烨微微俯身，凑近张浩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轻说道：
“我就让人，把你碰过我的那只手，剁下来。”
“听清楚了吗？”
张浩猛地睁开眼，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开合着。
林烨直起身，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张承志。
“张总是吧？”
“子不教，父之过。这句话，你认吗？”
张承志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认！我认！先生，我认！”
“认就好。”林烨点了点头，“给你三天时间。”
“第一，把你名下，‘承志地产’所有股份，无条件转让给‘龙腾慈善基金’。”
“第二，带着你的废物儿子，离开这座城市。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能做到吗？”
张承志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承志地产，是他半辈子的心血！无条件转让？这等于剥夺了他的一切！
可是，看着林烨那平静的眼神，看着旁边煞神般的雷豹，他喉咙动了动，所有的不甘和挣扎，最终都化为了绝望的服从。
他重新低下头，声音嘶哑：“能…能做到…谢谢…谢谢先生开恩…”
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保住了性命。
林烨不再多言，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雷豹收起伞，紧随其后。
自始至终，林烨没有再看别墅内任何人一眼。
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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