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眠庄的曲水流觞宴,不期然地闹了这么一出风波。
原本以为之后三郎君的名声会受到损害。
可是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最开始,是街头巷尾开始议论。
不是议论清眠庄那桩不大光彩的风波,而是议论一首诗。
那是三郎君在宴上所作的诗,不知被谁传了出来。
人们将它与王家那位权倾朝野的家主早年的名篇放在一起比较,竟也毫不逊色。
一时间,“崔家珉郎,诗才不让王相”的说法,如微风般在士林间悄然流传。
这让我感到一丝微妙的爽快。
王家想用权势打压,结果却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才学上,被三郎君不着痕迹地扳回了一城。
诗名鹊起,仅仅是个开始。
真正将这场风波推向高潮,甚至彻底扭转局势的,是那首曲子。
它像一粒石子,投入京师的湖心。
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最终掀起了滔天巨浪。
先是那些收到曲谱的郎君们,在自家的宴饮上弹奏,引来一片惊艳赞叹。
然后,京师里最负盛名的绮红楼、赴月楼,那些引领着风尚的乐师和歌姬们,也不知从何处得了谱子,开始在画舫之上、高楼之中演奏。
我至今仍记得,那夜陪三郎君从谢府议事归来,马车行至秦淮河畔。
绮红楼那艘最为奢华的画舫正停在水心,舫上灯火通明,丝竹喧嚣。
忽然间,一切杂音都静了下来,只余一缕清泠的琴声,和着一支玉箫,幽幽地飘散而出。那旋律,清越悠扬中带着一丝缥缈的怅惘,仿佛月下的流水,山间的薄雾,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河两岸的喧闹为之一空,连游船上的桨声都停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仰头望向那艘画舫,沉浸在这前所未闻的乐声里。
那一夜,这首曲子俘获了全京师的耳朵。
自那以后,它便仿佛拥有了生命,在这座庞大而繁华的城市里肆意生长。
我陪三郎君出门办事,路过高档酒楼,能听到里面最好的琴师用它来佐酒。
走过寻常巷陌,能听到有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在窗下,用琵琶生涩地模仿着它的调子。
甚至在城门口,我都曾听见一个卖货郎,用一支粗糙的竹笛,吹着走调却依旧动人的旋律。
它无孔不入,成了这座城市的背景音。
这种感觉非常奇特。
一方面,我为三郎君感到由衷的高兴和自豪。
这是一种无法用权势压制、纯粹因才华而获得的全城追捧。
它洗刷了王家泼来的脏水,证明了三郎君的价值。
那种与有荣焉的骄傲,让连日来积压在我心头的压抑和紧张都舒缓了不少。
但另一方面,一种更加强烈的不安和悬疑感,也开始在我心头滋生、蔓延。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诡异。
一首诗,一首曲子,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将一场足以毁掉一个年轻人前程、由第一世家发动的丑闻,彻底消弭于无形,甚至反转成一场轰轰烈烈的扬名立万?
我跟随三郎君多年,深知他才华横溢,但这般翻云覆雨的手段,已然超出了才华的范畴,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舆论战。
我总觉得,在这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推动。
是崔家本家出手了吗?还是与我们交好的谢氏在暗中相助?
或者……是我这位看似温润如玉、与世无争的主子,其实早已布下了我所不知道的棋局?
我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三郎君。
他依旧如常,每日读书、练字、抚琴,仿佛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
他越是平静,我心里的疑云就越是浓重。
我跟随他从陵海城而来,自认为了解他的坚韧与智慧,但我从未想过,他应对这权力中心风浪的手段,会是如此的……润物细无声。
真正的高潮,来自宫里。
消息是崔遥亲自登门带来的。
他说,宫中那位备受宠爱的贵人,在宫宴上听乐师演奏了这首新曲,大为赞赏,随口问了句曲作者是谁。乐师们自然不知,只说是从宫外传来的。
贵人竟因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派人出宫查探。
这一查,便查到了“友人所赠”的源头——崔家三郎君,崔珉。
于是,一个名字,第一次以这样一种极富传奇色彩的方式,被送到了那位贵人的耳中。
据说,贵人听闻了三郎君的诗作,又听说了他在曲水流觞宴上的风度,深表欣赏。
当即就传下话来,下次宫中设宴,邀请各家士族子弟时,务必要让崔家带上这位珉小郎君。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彻底砸乱了京师原本还算平静的池水。
这意味着什么,我再清楚不过。
三郎君不仅没有被王家的风波击倒,反而因祸得福,一步登天,得到了进入权力最核心圈层的入场券。
一时间,崔家的门槛,几乎要被那些前来拜访、或是借故打探消息的媒人踏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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