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的若水轩休整了几日后,崔家主便正式开始了他迎来送往的人情礼节程序。
作为外放归来的官员,他需要拜会的山头很多。
同乡、同僚、上司,以及最重要的,崔氏本家。
京师的生存法则,远比地方上要复杂百倍,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在这繁琐的程序里,有时也需要带上三郎君。
虽说三郎君只是崔家主的庶子,而且腿有隐疾,不便行走,但因其背后显赫家族的重视,在一些重要的场合,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代表着崔家主这一支的传承和未来。
比如,他们需要先去拜会崔氏本家的家主。
这是重中之重,是决定我们这一支能否在京师站稳脚跟的关键。
因三郎君腿脚不便,凡是他需要出席的场合,我都需要陪同在侧。
三郎君认为我比雁回更细心,更沉得住气,所以这些需要抛头露面的交际场合,大多是我以雁回的名义,戴着面具陪着他去的。
出门在外,为了不引人注目,我戴的都是林昭特制的那种梨木面具。
面具极薄,颜色也调得十分接近人的肤色,并不如何引人注目。林昭的手确实很巧,这面具经过他反复改良,造型妥贴,长时间戴着,也不会觉得不适。
崔氏本家的府邸,坐落在城中有名的朱雀大街上,与我们那处藏在巷陌里的小院子,完全是两个世界。高门阔府,气势非凡,门前车马川流不息,无一不是高官显贵。
通报之后,我们被管家客客气气地引入了一间雅致的花厅。
很快,崔氏本家的家主便到了。
他是一位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面容沉静,身形清瘦,穿着一身半旧不旧的深色常服,看起来就像一位寻常的教书先生。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来时,我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与我们在陵海城见过的那个崔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崔遥像一只狡猾的花狐狸,将精明和算计都写在脸上。
而眼前的这位家主,却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情绪和谋划,都藏在那片沉静的波澜不惊之下。
崔家主崔攸在他面前,显得格外拘谨,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详细回禀了自己在陵海城的任职情况,以及此次回京的安排。
本家家主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并不多言。
直到崔攸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陵海城这几年,辛苦你了。”
一句简单的慰问,却让父亲激动得眼眶都有些泛红。
寒暄过后,家主将目光转向了三郎君。他细细地打量了三郎君片刻,问道:“腿疾还是没有起色?”
“劳家主挂心,还是老样子。”三郎君答得不卑不亢。
家主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转而问父亲:“接下来,有何打算?准备先去拜访哪家?”
这是在考量崔攸在京师官场的人情世故了。
崔攸不敢怠慢,连忙报出了他吏部的顶头上司——员外郎王侍郎。
他说:“下官的职司,归王侍郎管辖,理应先去拜见。”
我心中一动,又是王家。
本家家主听完,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转头对身边的家仆吩咐了几句。
很快,那家仆便捧着一个托盘进来。
托盘上,是一卷用锦布包裹的书卷,以及两瓮封得严严实实的酒。
“这是一本崔家家藏的《河防要略》手抄孤本。那位王侍郎,是王家一位出身庶子的近支堂叔,于仕途一道,也甚是上心。其人早年在工部任职,主管河道,想必会对此物感兴趣。”家主淡淡地说道,“这两瓮,是我家自酿的桑落酒,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你一并带上,算是本家的一点心意。”
礼物不算惊天动地,却送得恰到好处。
显出了崔氏的底蕴,又精准地投了对方所好,还不至于显得过分谄媚。
重要的是,这是作为崔氏本家的态度。
本家家主如此周全和重视,让崔攸一时间有些惶恐。
他连连起身道谢,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大约从未想过,自己这个远支的族人,能得到本家家主如此细致的提点和扶持。
就在崔攸感激涕零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三郎君,却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闲谈时无意间提起的一桩小事。
“说起王侍郎,三郎在陵海城时,倒是想起一桩趣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崔攸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在此刻插话。
本家家主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看着三郎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三郎君微微垂眸,仿佛在回忆。
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陵海城南边,有一片不起眼的滩涂,名为‘黑石滩’。那里不产盐,也非良港,向来荒无人烟。但去年入秋后,从交州来的海船,却频繁在那一带停靠。他们运来的,不是丝绸香料,而是一种名为‘乌沉木’的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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