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鸟巢,赖在三郎君的车辕上,彻底不走了。
他先是热络地问起陵海城的旧闻,见车厢内并无半点回应,也丝毫不觉尴尬,话锋一转,又兴致勃勃地聊起了京师的种种趣事。
他的嘴巴就如同一个关不上的话匣子,自顾自地将这几年积攒的话,滔滔不绝地倾泻而出。
“自从听说你们要入京师,我都高兴坏了!”
他侧身对着车厢,也不管里面的人是否在听。
“我天天盼,日日盼,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算算日子,自从离开陵海城,我们都好多年没见了。”
“王无咎那日碰上你们,在驿站便立刻快马传书于我。我一收到信就赶来了,可是提前好几日便出城在此等候了!”
我心里一动。
果然是王无咎。
心思缜密,行事周到妥贴。
我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听着他清朗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是啊,好多年了。
这些年,我在陵海城的黑暗里脱胎换骨。
每一次训练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每一次任务都是用鲜血换来的功绩。我学会了杀人,学会了伪装,学会了将一切情绪深埋心底,将自己锻造成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
那个曾经需要他弯腰才能看见的小丫鬟玉奴,早已被尘封在记忆的深处。
而他,似乎还停留在陵海城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里,依旧是那个热情如火的少年郎。
“三郎君还是那般仙人之姿,越发出众了。”
林昭的语气里满是惊叹。
“我刚才偷偷瞧了一眼,啧啧,这要是到了京城,那些小娘子们还不得疯了?”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了些,像是想起了什么,带了点安抚的意味。
“玉奴……也长大了,没那么瘦了,想必……也定是很好看的!”
他这话,是对着后面的车厢里说的,他知道我在里面。
我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言不由衷。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如今的模样。
我与他刚认识那时,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面黄肌瘦,头发枯黄,像一棵营养不良的豆芽菜,是人群里最不起眼的存在。从那样一个干瘪的孩童身上,如何能推测出“定是好看”的结论?他不过是出于旧日的情分,习惯性地宽慰我罢了。
我想起了陈留先说评价我说的此女容色太盛。
林昭这莫名的宽慰,倒是让我心里一暖。
林昭的自言自语还在继续。
他似乎完全不需要听众,自己就能撑起一台戏。
“你们这次来,我一定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好玩的!京城里我最熟了,哪家的烤羊腿最地道,哪家的鱼脍最新鲜,哪家的果子酒后劲最大,我门儿清!我觉得最好的,都一定带你们都试试去!”
“三郎君,这次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总是躲在府内了!得多出来走走。不过话说回来,三郎君你这样貌,定叫京师城里那些小娘子给追着跑!你不知她们多疯狂,但凡见着一个好看的郎君,手里的瓜果蔬菜都能扔一车!上次那个新科状元游街,马都差点被砸瘸了!”
“啧啧啧……”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把自己给说乐了,一个人在那儿傻笑了好久。
我能想象出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那股鲜活的生命力,与我们这支沉默压抑的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京师的小娘子吧,好看的也不少。但那些高门士族的,一个个端着架子,跟木头似的,都不甚有趣。”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神秘兮-兮的味道。
“不过……嘿,你外祖家谢氏,倒是有个娘子挺合我眼缘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
谢氏?三郎君的外祖家?
“叫什么来着……哦,对,林琅!”
林昭的语气里透着兴奋。
“我跟你说,我见过她扮男装的样子,那模样,真是俊!英气十足,比好多郎君都有味道!可惜啊,是个女儿身。”
林琅……
这个名字,我好象听陈留先生和三郎君交流京师人物关系时提起过。
林昭这个看似无意的八卦,却激起层层涟漪。
谢家,代表着三郎君的另一半血脉。
那个家族的人,必然要建起千丝万缕的关系。
林昭居然和谢家的人有交集。
不过也不奇怪,高门大户之间,总是有往来的。
林昭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透露了多么重要的信息,话题又跳跃到了吃喝上。
“哎,我得好好想想,回京师这第一顿饭,我得带你和雁回去哪儿吃好呢?城东那家‘醉仙楼’的席面不错,但人太多太吵。城西‘河畔居’的风景好,菜也清淡,就是远了点。哎呀,好难选……”
“对了对了,崔府这次进京,都确定住址在哪里了吗?定下来没有?我好提前去踩踩点,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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