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院子里的桂花树开了又谢,不知已是第几个轮回。
我的身量在秋娘子严苛的训练与充足的滋养下彻底长开,褪去了最后的青涩。
可这具日渐显露出少女轮廓的身体里,藏着的却是一把越发锋利的刀。那些女儿家的柔媚心思,早已在无数个与亡命徒对峙的深夜里,被咸腥的海风吹散,被冰冷的刀光刮净。
剩下的,唯有藏于沉静之下的杀意。
我与三郎君、雁回。
我们仍是极少交谈,却在彼此的沉默中,寻得一种无言的默契。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
直到那一天,京师卢氏来人了。
我是在悄无声息经过大厨房的时候听说的。
几个烧火的婆子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神情却是个顶个的兴奋。
“听说了吗?是主母的娘家来人了!”
“哪个主母?”
“还能是哪个?正儿八经的那位,卢氏主母!”
“我的天爷,主母入府这么多年,她娘家可从没来过人。都说只是卢氏的远房旁支,怎么京师本家会派人来?”
“谁说不是呢!来的还是位了不得的教养娘子,听说宫里的贵人都请她指点过,是卢家顶顶体面的人物!”
我的脚步微微一顿,心沉了下去。
京师,卢氏,教养娘子。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与压力。
这与我们之前对付的王刺史那种地方性的权谋完全不同,这是来自权力顶端的、带着世家门阀规矩的碾压。
回到若水轩,我将听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秋娘子。
彼时她正在灯下,用一方软布细细擦拭着她的绣花针。烛火跳动,针尖上便闪烁着幽微的冷光。我知道,这些针既能绣出价值连城的锦绣山河,也能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穿透人的咽喉。而这门手艺,如今我也已尽得真传。
她听完,手上动作丝毫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知道了。”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我说的只是一件“今晚月色不错”之类的闲事。
可我却从这过分的平静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来人姓卢,是卢氏主家赐姓,大家都尊称她一声卢傅母。
她来的时候并未声张,一辆高大的乌篷牛车,几名随行的仆妇,阵仗虽简,却沉稳严整,自有一番气度。她先是拜见了被众人遗忘在后院的卢氏主母,以及几位嫡出的郎君娘子。
府里的人都在观望,猜测这位京师来的大人物,究竟是何用意。
很快,大家就不用猜了。
仅仅三日之后,卢傅母便摆出了京师世家大族的威仪与架子。
她以主母卢氏身体不适,无法亲自出面为由,代主母向崔家主递了话。
话的内容,简单粗暴,却如同一道道惊雷,炸响在崔府上空。
一,要求面见家主,商议重振主母威仪之事。
二,要求湘夫人交出掌了多年的中馈之权,归还正房。
三,要求湘夫人回归妾室本位,日日向主母请安,重立规矩。
最后,她还留下了一句不轻不重,却分量千钧的威胁:若崔家主觉得为难,卢家自当上报宗族,请京师的长辈们,为远嫁的卢氏女儿,主持公道。
整个崔府都炸了锅。
下人们奔走相告,人人脸上都带着既兴奋又惶恐的神情。
这场面,可比前院王家姐妹唱的戏要精彩刺激多了。这是正室与宠妾之间迟到了十数年的战争,而今,正室搬来了最强的外援。
崔家主,我们那位精于算计、惯于权衡的家主,这下是真的慌了。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晚膳都没用。
我陪三郎君去给他请安时,隔着门都能闻到里面浓重的焦虑气息。
我能想象他的两难。
一边,是京师势大的卢家。
虽然主母只是远支,但毕竟占着一个“卢”姓,打狗还要看主人。
卢家在京中根基深厚,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远不是他一个边城船槽令得罪得起的。
而另一边,是湘夫人背后的徐家和谢家。
徐家是本地的豪强富户,掌握着此地的经济命脉,是他这些年官声稳固的钱袋子。而湘夫人的外祖家,京师谢家,更是目前远比卢氏更为得势的士族高门。
只是湘夫人作为远支庶女,嫁为妾室。
妾室掌家,这是向来为高贵门庭所不容的。
两边都是硬骨头,哪一块都啃不动,更得罪不起。
他被架在了火上,翻来覆去地烤,滋滋地冒着油。
最终,他还是见了卢傅母。
给出的说辞是:湘夫人暂代中馈,实属权宜之计,只因主母卢氏身体孱弱,不堪劳累。
这番话,说得他自己恐怕都没底气。
而卢傅母的应对,更是滴水不漏。
她当即表示,自己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替主母分忧。
她会在崔府长住一段时间,亲自协助主母调理身体、打理中馈,定不会让崔家主有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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