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夫人离去。
阿母也关上了门离开。
三百钱。
我反复咀嚼着这个数字。
试图为它找到一个准确的定位。
它像是封口费,却又少得可笑。
可若不是封口费,湘夫人和管家那一番敲山震虎又是为何?
他们斥责我提及三郎君,却又在我噤声后留下赏赐,姿态做得滴水不漏。仿佛一切只是主家对一个不幸奴仆的仁慈抚恤。
他们到底要我怎样?
是承认,还是否认?
正当我头痛欲裂,试图理清这团乱麻时,一阵更为驳杂的声音由远及近。
那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它细碎,轻快,带着一种无所顾忌的活泼。像是初春时节一群刚出巢的雀鸟,叽叽喳喳。
脚步声里混杂着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是那种极为光滑柔软的料子,绝非阿母和我身上这种粗布麻衣所能发出的。
还有细微的环佩叮当,清脆悦耳,再次打破了这茅屋的寂静。
声音涌到门口,没有丝毫停顿。
便“哗啦”一下,全涌了进来。
我从门口透进来的光,看到几个身影,他们身上的衣衫在昏暗的屋里简直像在发光——
宝蓝、绯红、嫩绿,锦缎上用金银丝线绣着精致的滚边和繁复的纹样,在光线下流转着矜贵的光泽。
是几个孩子。
一群穿着郎君娘子华服的“小大人”。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
身量已经抽长,面容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但眉宇间却已有了刻意模仿的沉稳。
他身后跟着一个稍小些的男孩,神情倨傲,嘴角撇着,看什么都像带着三分不屑。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与我这具身体年纪相仿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身鲜亮的桃红衣裙,梳着双丫髻,髻上簪着小巧玲珑的珠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她那张苹果般饱满的脸蛋上,此刻写满了急切与不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大兄,二兄!”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如银铃。
“她说是那个崔三推她下水的!就一定是他。不信问问。”
”喂,是崔三推你的吗?“
“崔三”?这个称呼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敌意。
我心中一凛。
又是一波人。
而且,他们的目标似乎与湘夫人截然相反。
那个被称为“大兄”的少年皱了皱眉。
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了小女孩的胳膊。
语气里带着一丝长兄的威严,却也难掩那一脉相承的优越感。
“四妹,不得无礼。要称三兄,或者三郎君。又忘了?”
小女孩不服气地挣了一下,小嘴高高地噘了起来,嘀咕着。
“什么三兄,他阿母又不是我阿母,他也配?”
这话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屋子里却异常清晰。
我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崔三郎君,与他们并非一母同胞。
难怪了。
这场大戏,莫非是内宅争斗的延伸?
那个被称为“二兄”的男孩则完全没有大兄的“风度”,他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呵斥道:
“喂,问你话呢!是不是崔三那个贱种推你的?
你最好老实说,别想耍花样!”
厌恶感,像潮水一般从心底涌了上来,我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假装害怕,将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可不想成为他们宅斗的炮灰。
刚才管家和湘夫人已经亮相,这群没有话事权的小屁孩,我根本不必理会。
我的沉默显然激怒了他们。
“你哑巴了?还是聋了?”
二郎君不耐烦地往前又逼近一步。
“大兄,跟她废什么话,直接叫人来用刑,不怕她不说!”
“二兄说得对!”那小女孩立刻附和。
她绕过挡在前面的大兄,几步冲到我的床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恶毒与兴奋。
“我看她就是不老实!这么不听话的奴才,就该掌嘴!
来人,把我的丫鬟叫进来,给我狠狠地打!”
她一边说,一边真的转头朝门外看去。
似乎她的丫鬟就等在外面,随时准备进来执行命令。
这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
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女孩,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决定另一个人的皮肉之苦。
对她而言,只是随手一指的使唤。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阿母闻声从外面冲了进来。
她或许是去处理湘夫人赏赐的那桶鱼了,此刻手里还沾着水,发髻也有些散乱。
一看到屋里这阵仗,她的脸瞬间就白了。“噗通”一声,那熟悉的、让我心头发酸的下跪声再次响起。
阿母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我的床前。
用她瘦弱的身体挡住了那几个孩子的视线。
“大郎君,二郎君,四娘子,万万使不得啊!”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额头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
“玉奴她……她才从鬼门关回来,身子虚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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