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调出了另外几套风格极其冷艳、颜色暗沉、设计锐利如战甲的款式。
“这些，”他的目光扫过，眉头皱得更紧，“颜色压抑，线条过于强硬，不符合你的……”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最终生硬地吐出两个字，“……气质。”
夕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确实，那些衣服穿在她身上，大概会像小孩偷穿大人盔甲一样可笑。
最后，光屏上只剩下三套礼服。一套是柔和的星云紫色，设计简约流畅，裙摆如同流淌的星光。一套是温暖的晨曦粉色，带着细腻的刺绣和柔软的纱层。最后一套则是纯净的月光白色，剪裁优雅，细节处点缀着细碎的透明晶石。
阿尔伯特的目光在这三套礼服之间来回扫视，冰蓝色的眼眸里罕见地流露出一种……类似于权衡和犹豫的情绪？他紧抿着唇，似乎遇到了一个比制定星际作战计划更棘手的难题。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夕语都开始觉得腿站麻了。
终于，他像是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指尖极其果断地，点向了那套星云紫色的礼服。
“这套。”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一锤定音的冷硬，但仔细听，似乎能听出一丝极细微的、不太确定的停顿，“颜色……尚可。设计……不蠢。”
夕语看着那套如同将梦幻星河披在身上的礼服，确实很美，甚至美得有些不真实。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阿尔伯特却又像是突然反悔了一样，猛地收回了手，眉头死死拧紧，视线锐利地扫过那套礼服V形的领口设计。
“领口太低。”他冷声否定，语气瞬间变得极其不悦，甚至带着一丝莫名的烦躁，“不合适。”
然后，他的指尖迅速移开，几乎是带着点仓促地，点向了旁边那套晨曦粉色的。
“这套。”他再次宣布，语气更加冷硬，仿佛不容置疑，“保暖性更好。”
夕语看着那套粉嫩的、充满了少女梦幻感的礼服，嘴唇微微张合了一下。粉色……她好像……从来没穿过这个颜色……
阿尔伯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套粉色礼服，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天人交战。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几秒后，他再次猛地否定了自己的选择。
“太幼稚。”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脸色阴沉得可怕，像是跟自己较劲，“像没断奶的幼崽。”
最后，他的目光，像是被迫一般，落在了最后那套月光白色的礼服上。
纯净，优雅，没有任何冗余的设计，领口保守，长度适中，除了那些细碎的、几乎看不见的透明晶石，再无其他装饰。
他盯着那套礼服，看了足足有一分钟。脸色紧绷，下颌线咬得死紧，仿佛那不是一个礼服选择，而是一个关乎战略部署的重大决策。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般，抬起了手。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凝重的力度，点在了那套白色礼服上。
“就这个。”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刚刚打完一场硬仗。冰蓝色的眼眸不再看那些礼服，而是转向夕语，目光深沉难辨，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最终，极其生硬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耐脏。”
夕语：“……”
她看着光屏上那套最终“胜出”的、纯净得像月光一样的礼服，又看看眼前这个因为选了一套礼服而显得脸色莫名阴沉、甚至有点……狼狈？的男人。
心里那团堵着的、涩涩的情绪，忽然之间，就松动了一下。
一种极其古怪的、难以形容的感觉，悄悄蔓延开来。
好像……这座冰山，也有那么一点点……笨拙的……时候？
她低下头，极小幅度地、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嘴角。很快又抿紧了。
“……哦。”她小声应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好的。”
阿尔伯特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加烦躁了。他猛地关闭了光屏，所有华丽的投影瞬间消失，书房恢复了以往的冷硬空旷。
“尺寸会有人来量。”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冷调，“出去吧。”
夕语看着他那冷硬的背影，默默地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门在身后关上。
她站在空旷的走廊里，看着窗外柔和下来的晨光，心里那种闷闷的、涩涩的感觉，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让她心跳微微失序的……悸动。
而书房内。
阿尔伯特依旧背对着门口，站在空旷的书房中央。他抬起手，有些烦躁地松了松并不过紧的领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懊恼。
他居然……花了整整半个小时……就为了……
该死。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冰蓝色的眼眸里，风暴再次凝聚，却似乎与以往的冰冷怒意，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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