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童向后迈了一步，侧身让出路，方便她们进来，TUNG背着女人径直走了进去，小云雀负责关门。
“你怎么在这？”
TUNG把女人放到沙发上，站起身脱掉沾灰的外套，搭到手臂上，抬起眼睛直视邬童。
“这是我家，我不该在这？”
邬童穿着泛黄的衬衣，修长的圆角裤裤脚卷起，手腕戴着指针式手表，银色的表带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微光。
“你为什么在这啊？你不是在黑堡吗？这里和黑堡相隔一个半球，你怎么过来的？”
TUNG不解地问道，紧皱的眉心压出几条竖纹。
“他家确实在这。”
女孩站在邬童身侧，没有向沙发移动，只是淡淡地说道。
“那黑堡呢？”
“那是沈隅的家，我只是借住，他算我的监护人，但我已经快成年了，就不需要了。”
“啊？”
“沈隅被抓了，这事你知道吗？”
邬童没管TUNG的疑惑，径直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不知道。”
“我知道，涉及黑豹卫星的人都被查了，在地球上的全被抓了，月球上的还没查完。”
“这样啊。”
TUNG听完女孩的话，手背撑着下颚，陷入了深思。
“那你为什么没被抓？”
“我？因为我是未成年，而且我被连坐了的，沈隅一出事，我的权限就被限制了，不能去地球，也不能回到沈隅家，他家被封锁了。”
“所以你就回了自己家？这是什么时候建的？”
“很早了，我委托一个小云雀帮我建的。”
“谁？”
“我的生物学父亲。”
“？”
TUNG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满脑子问号。
女孩听后忍不住插话道，“这么说，沈隅是你的非生物学爸爸咯？”
“……算是吧。”
“你跟你爸不熟吗？”
“我跟他有仇。”
“什么仇？”
“他当年贪生怕死，独自逃命去了，我和我妈妈差点烂在死人堆里。”
“这是冷冻之前的事情吗？”
“对，之后我妈把我送去冷冻，而她自己留了下来，试图成为渡云师。”
“那她成功了吗？”TUNG忍不住问道。
“没有，她死了。和她同样的人有数亿个，他们全都死了，只有一百万人活了下来，成为新的压迫者。”
“这样啊。”
TUNG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里的原住民大都经历坎坷，早就看遍生离死别了。
第五平行宇宙的清桐，在温暖的房间里迅速回温，克服了部分冷冻后遗症，慢慢挺直上身，手掌握成拳，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在众人安静下来后，她却突然出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提出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
“压迫者万里挑一，而被压迫者碌碌无为。那当被压迫者脱颖而出之后，他是否也会成为新的万里挑一的压迫者？”
“会。”
邬童斩钉截铁地抢答道，像是看透了本质。
“这是循环，压迫不可能消失。”
“但不能让同一群体，一直承受最深的压迫。一直都是如此，改变可能会导致轮回，便是对的吗？”
“当然不是，我们永远是帮助弱者的，但这是在不威胁自己利益的基础上。”
“所以我们从不指望渡云师和小云雀的帮助。”
清桐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走到邬童身旁，若有所思地来回踱步。
女孩看着她转来转去的样子，只觉得头昏，想给她一脚，让她乖乖站好。
“那你收留我们，是因为什么？”
“因为欠你一命。”
邬童的眸子直视女人的眼睛，声音有些低沉喑哑，像劫后余生，也像如释重负。
“你不欠我的，害我的人不是你，是柳芙月。”
“什么？”
TUNG从座椅上起身，快步走到清桐面前，抓起她的手腕，不自觉地抬高声音，眉心微拧，有点难以置信。
“展开说说，你是怎么被林冻关在那里的？你现在跟拓荒者的习性差不多吗？”
“事情说来话长，但我跟拓荒者的习性还是区别蛮大的。我现在的体质跟你差不多，也算正常人类的范畴，只是有点怕热。”
“拓荒者也怕热啊。”
“那不一样，是个人都怕热，只是耐受度不同，我只是较旁人而言，更不耐受些。而拓荒者是会引发炎症反应，而且他们是变温动物。”
“哦，我想起来了，这里的‘人类’全是变温动物，对吧？”
“对。但我还是得少晒阳光，晒多了也可能会出血。”
“明白了，你把我的外套穿上吧，那个防晒又防寒的。”
“多谢。”
TUNG把搭在手上的外套递给清桐，清桐微微一笑，长睫在昏黄的灯光下，落下微不可察的阴影。
“细说事情的经过，从你是如何被召唤过来说起。”
“好吧，你们都坐着吧，这得讲好久呢。”
邬童去餐厅搬来四把折叠椅，三人将清桐紧紧围住，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待她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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