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宠结成了秘密科研小组之后,徐景曜反而不急了。
他那颗现代人的大脑很清楚,牛痘种植术这五个字,听起来简单,实则是一项浩大且严谨的工程。
这玩意儿,可不是今天种下去,明天就能宣布天花被攻克了。
他需要观察。
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五年,他必须持续追踪那些接种了牛痘的样本。
以确保他们真的获得了对天花的免疫力,并且没有留下什么可怕的后遗症。
在这之前,任何大功告成的说法,都是在耍流氓。
更是对自己,对江宠,乃至对太子殿下的一种不负责任。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找到原材料。
他需要两样东西。
第一,天花病患的样本(或者说,天花爆发的区域)。
第二,携带着牛痘病毒的牛。
前者,是用来验证他解药有效性的毒药,后者,才是他真正的解药来源。
当晚,徐景曜便将府里的老管家悄悄叫到了书房。
“你派几个机灵点的人,去咱们家在城外的那几个农庄上,悄悄打听一下。”
“打听什么?”
“打听一下,近一两年内,哪个庄子,或者庄子附近的村落,闹过天花。”
“公子!”老管家一听这两个字,吓得脸色都白了,“那可是要命的瘟病啊!您打听这个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啊!”
“你只管去办。”徐景曜也没法过多解释,“记住,要绝对保密。不准声张,不准靠近,我只要知道,哪个地方,有过疫情。这对我很重要。”
老管家看他神情凝重,不似玩笑,虽然心中万般不解,也只能揣着一肚子疑惑领命而去。
解决了毒药的线索,接下来,就是更关键的解药了。
寻找天花患者,他可以利用国公府的势力。
但寻找长了痘的牛,这事儿,就得靠专业人士了。
而这个专业人士,此刻正在大本堂的课堂上,趁着宋濂夫子转过身去写板书的工夫,偷偷往嘴里塞着一块酱牛肉干。
“……故,君子之道,在乎修身、齐家、治国……”
宋濂夫子的声音,如同催眠曲在室内飘荡。
徐景曜看着身边那个吃得满嘴是油的邓镇,心中早已有了一套完整的方案。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学。
“邓兄,留步!”
邓镇刚想一溜烟地冲出去,直奔他相熟的酒楼,却被徐景曜一把拉住了袖子。
“哎呀,景曜兄!干嘛呀!快走快走!今天老王记说了,新到了一批好料,晚了就没了!”
“不急这一时。”徐景曜将他拉到一处无人的角落,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邓镇看他这副模样,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问你,”徐景曜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天天都吃酱牛肉?”
“对啊!”邓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我跟你说,老王记那酱牛肉,绝了!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打住!”徐景曜及时制止了他的美食播报,“我问你正经的。邓兄,你可知,我大明律法,严禁私自屠宰耕牛?”
“这我当然知道。”邓镇撇了撇嘴,“不就是说牛有牛籍,跟人一样有户口嘛。只有那些老了、病了、残了的牛,报备了官府,盖了戳,才能杀。所以这酱牛肉,才卖得这么贵嘛!”
“不过,”他得意地拍了拍胸脯,“这点小钱,对咱们来说,算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钱的事。”徐景曜看着他,认真说道,“你天天去买,想来,跟那些屠户,或是卖牛肉的掌柜,一定熟得不能再熟了吧?”
“那是自然!”邓镇一听这个,更来劲了,“不瞒你说,景曜兄,金陵城里,那几个最大的屠坊,哪个管事见了我,不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邓公子?我想要哪块肉,他们都得给我留着最好的!”
“那就好办了。”徐景曜的眼中闪过精光。
他凑到邓镇耳边说道: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尽管说!”
“我要你,利用你和那些屠坊管事的关系,帮我……找一种牛。”
“找牛?”邓镇一愣,“你要买牛?这好办啊!我爹的农庄里就养着好几头,我送你两头……”
“不是买牛!”徐景曜打断他,组织了下语言道。“我要你帮我找的,是一种……生了病的牛。”
“啊?!”邓镇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他一脸惊恐地看着徐景曜,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景曜兄……你……你这绑架一次,怎么还……还落下这么个古怪的癖好?病……病牛肉,那可吃不得啊!会吃死人的!”
“谁跟你说我要吃了!”徐景曜被他这清奇的脑回路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你听我说完!”
“我是在研究一桩大事!一桩,能救活千千万万人命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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