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寒风凛冽。
一顶装饰着狼头徽记的帅帐,矗立在苍茫的草原之上,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
帐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忧虑。
扩廓帖木儿,或者说,更为汉人所熟知的名字,王保保,正对着一幅军事舆图怔怔出神。
舆图上,代表着明军中路主力的红色箭头,已经刺入了他所控制的腹地,距离和林,不过咫尺之遥。
“大捷……又是大捷……”他喃喃自语道。
野马川败了。
土喇河也败了。
在外人看来,他这位曾经让朱元璋都头疼不已的“天下奇男子”,似乎已经被徐达的大军,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场看似狼狈的败退,不过是他精心布置的棋局中,微不足道的两步棋子。
他在诱敌深入,他在拖延时间,他在等待一个,能够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
王保保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少年,跟着他那雄才大略的舅舅兼义父,察罕帖木儿,在乱世之中,为摇摇欲坠的大元王朝,南征北战。
义父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一手组建了武装,镇压红巾军,收复失地,几乎是以一己之力,为大元朝续上了半条命。
可即便是这样的盖世功臣,依旧要面对朝堂之上,那些蒙古旧贵族的猜忌与排挤。
尤其是那个同样手握重兵的孛罗帖木儿,更是处处与义父作对,两人之间的矛盾,自红巾军起事以来,就从未停歇。
他永远也忘不了,至正二十一年的那个噩耗。
义父刚刚招降了红巾军的两员大将,田丰和王士诚。
正是春风得意,以为可以一举荡平山东叛乱之时,那两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却在视察军营时暴起发难,将他这位蒙元最后的柱石,残忍刺杀了。
天,塌了。
整个军营,都乱成了一锅粥。
他这个年仅二十余岁的外甥兼义子,在巨大的悲痛之中,还未来得及为义父报仇,就要先面对内部的分裂。
另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李思齐,也觊觎着义父留下的这支百战之师的统帅之位。
那是一场残酷的权力斗争。
最终,他赢了。
靠着义父旧部的支持,他勉强坐稳了帅位。
但代价,却是李思齐带着他麾下的部队,愤而出走,远遁川陕,从此与他貌合神离。
元廷内部,本就捉襟见肘的军事力量,再次被无谓地内耗掉了。
接下来的几年,可以说是王保保人生的巅峰。
他展现出了惊人的军事天赋。
先是南下镇压红巾军余部,然后挥师北上,攻破益都,擒杀田丰、王士诚,干净利落地为义父报了血海深仇。
那时的他,不到三十岁,手握重兵,威震天下。
就连南边那个已经建立大明朝的朱元璋,当年都不得不放下身段,屡次写信给他示好。
可他拒绝了。
他是蒙古人,他是察罕帖木儿的义子,他是大元朝最后的忠臣。
然而,这份忠诚,换来的,却不是朝廷的信任与倚重。
而是更深的猜忌。
这一切,都要从当年那位大元天子,元顺帝妥懽帖睦尔,和他那位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说起。
说起这俩人,也是元朝奇葩。
元顺帝当了十多年皇帝,然后感觉政事这些玩意儿是真的累啊。
所以就想着让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监国。
结果太子掌握了国朝之后,也开始不安分。
这也合理,人嘛,都是想往上爬的。
太子想着自己既然都有了权,不如直接让元顺帝禅位得了。
然后他就开始打压元顺帝的支持者,各种冤案层出不穷。
但是!
孛罗帖木儿是支持元顺帝的,王保保作为察罕帖木儿的继承者,自然要跟他对着干。
所以王保保只能支持皇太子。
但不是主动的,而是没得别人可挺了。
到了后来,至正二十四年的时候,孛罗帖木儿带兵入京,逼走了太子。
太子赶紧跑到王保保那里,寻思着搞一套元朝的灵武称帝。
但是王保保觉得这事儿不够忠义,所以拒绝了。
于是,这位成功的在元廷两大势力之中,选择了两处都得罪。
王保保的这个处世之道,徐景曜认为他才应该去大本堂上几年课。
到了后面,朱元璋和张士诚决战。在平江足足围城一年多。
王保保也没选择南下夹击朱元璋,而是选择干了其他三件事。
第一件,就是先找李思齐的麻烦,元顺帝都派使者来调解了,王保保直接把使者都给杀了。
第二件,则是自己立了行省。
第三件,是要跟高丽互通使节,不过高丽人惧怕元廷,自然是不敢的。
于是元顺帝也不惯着他,转手就下了诏书,封皇太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领中原兵马,肃清江淮。
这就等于是告诉王保保的士兵,你们的老大是太子,这就是要削王保保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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