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轮碾过清晨的土路，带着轻快的“沙沙”声停在学校门口。张雨晴刚跳下车，就见孟桂娟在传达室门口踮着脚张望，看见她立刻小跑过来，马尾辫在空中划出活泼的弧线：“雨晴！你可算来了！都几点了？再晚一步老师都要念分数了！”
张雨晴把自行车支在墙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起晚了嘛。要不是小文哥在院墙外喊我，估计得睡到晌午头。”
“你心可真大！”孟桂娟拉着她往教学楼跑，语气又急又气，“今天多重要的日子？要公布预估分数，发放录取通知书！你竟然还敢在家睡觉？”
“这两天太累了嘛。”张雨晴吐了吐舌头，眼底藏着点疲惫，“昨天晚上熬到凌晨四点才睡，可不是起不来？”
“你又熬夜复习了？”孟桂娟惊讶地瞪圆眼睛。
“不是复习。”张雨晴笑着摆手，“在家赶设计稿呢，厂里等着用。”
两人正说着，孟桂娟突然想起什么，拽住她的胳膊追问：“对了雨晴，考完试填志愿的时候，你到底报了哪儿啊？”
“就报了京市的华清学校啊，我和你说过的呀。”张雨晴说得理所当然。
“啥？真的就报了一个？”孟桂娟瞬间拔高音量，引得路过的同学都看过来，“你都没填备用学校？万一……”
“没有万一。”张雨晴打断她，眼里闪着笃定的光，“考不上我就复习，明年再考。”
孟桂娟吓得直咋舌：“你可真敢赌！我报了京市的两所大学，还填了咱们省内的两所保底呢。”
话音刚落，一道清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你真的只报了华清？”
张雨晴回头，就见许洪亮站在晨光里，白衬衫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碎发下的眼睛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身形挺拔，长腿迈步间带着少年人的清爽，可此刻眉头却微微蹙着。
“是啊。”张雨晴点头，笑着反问，“怎么了？咱们不是朋友吗，我还能骗你？”
许洪亮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报了华清，还填了京师大当备用，可听见她孤注一掷的选择，心里竟有些发紧。他默默攥紧书包带，在心里悄悄许愿：老天一定要保佑，让他和她一起考上华清。哪怕……哪怕他被京师大录取，只要她没考上，他也会回来陪她复读。
三人并肩往教室走，刚进教室就撞见了班主任刘春征。刘老师显然也听说了消息，脸上带着嗔怪：“张雨晴，你真就只报了华清一所学校？”
“嗯。”张雨晴乖乖点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刘春征急得直叹气，“万一分数不够，不就白瞎一年功夫？京市还有好多好大学，省内的重点大学也不错啊！”
张雨晴却眨着水灵灵的眼睛，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老师，华清是我这辈子的梦想。考不上就复读，我不怕等。”
“你呀……”刘春征被她堵得没话说，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忙了。
教室里人来人往，许洪亮悄悄凑到张雨晴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你昨天熬到凌晨四点？是因为太紧张考试结果了吗？你看你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张雨晴心里一暖，抬头冲他笑：“不是因为考试啦。我对自己有信心，肯定能考上华清。是在家赶服装稿，厂里等着上新款式呢。”
许洪亮这才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叮嘱：“以后别熬那么晚，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耳尖悄悄泛起的粉色。张雨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知道啦，许大班长。”
许洪亮被她笑得更不自在，耳根红得更厉害了，慌忙别开视线假装看风景，却没注意到张雨晴眼底那抹促狭的笑意，像洒了糖的阳光，甜丝丝的。
校园里的梧桐叶被七月的风晒得发脆，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整个夏天点燃。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那辆闪着低调警灯的封闭货车就停在校园里，握着枪的工作人员就让操场瞬间安静下来——谁都知道，那几个贴着红色封条的纸箱里，装着整个高三年级的命运。
马校长小跑着迎上去，指尖在握手时微微发颤。当纸箱被小心翼翼地搬到主席台，聚集在台下的学生们瞬间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声浪里全是按捺不住的心跳。这年代没有复杂的批次划分，大专与本科的界限，就是未来人生的分水岭。
“李建军，省轻工大专！”第一个名字被念出时，男生激动得差点绊倒台阶。紧接着，一个个名字带着欢呼落地，直到马校长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孟桂娟，京师大学！”
掌声雷动中，张雨晴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衣角，眼神却稳得像潭深水。身旁的刘春征老师早急得满头大汗，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张雨晴，怎么还没到你？”
张雨晴刚想安抚，就听见马校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下面公布华清大学录取名单！以压线分数惊险录取的——许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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