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傍晚，暮色刚漫过村口的老槐树，张雨晴推着自行车拐过巷口，一眼就看见自家院门口停着一台的拖拉机，车斗空荡荡的。她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笑意——爸办事就是利落，拖拉机这就找好了？
“妈，我回来了！”她一边把自行车往院里停，一边扬声喊。
可从屋里迎出来的不是李翠红，而是穿着浅色衬衫的张念山。他眼眸微微低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可藏不住的欣喜还是从眼角溢出来，声音放得很轻：“我在城里借了台拖拉机，过来帮你们运衣服。”
张雨晴眼睛一亮，拍了下手：“原来是你借来的！我还以为是我爸从乡供销社找的呢。”
“叔叔阿姨在后院服装厂打包呢，”张念山抬眼望她，“你看咱们是今晚走，还是明早起身？”
“山哥，你在这儿歇一晚吧！”张雨晴诧异过后赶紧说，“明早咱们起早走，顺路去接老姑和老姑父。”
“都听你的。”张念山点头，又凑近半步，温热的气息扫过她耳畔，低声问，“三天没见，想我了吗？”
张雨晴抬头望他，眼里像落了星星，狡黠地反问：“你呢？”
张念山喉结轻轻动了动，声音沉得像浸了月光：“每天，每时，都在想。”
张雨晴被他直白的话逗得笑出声，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山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情话了？”
张念山愣了愣，有些迟钝地反问：“这就是情话？”
她用力点头。
他眼底的光更亮了些，又问：“你愿意听吗？”
“当然愿意。”她话音刚落，张瑞清就从后院快步走出来，手里还沾着打包绳的毛絮。
“雨晴快让你山哥进屋！”张瑞清笑着招呼，“他开一路拖拉机肯定渴坏了，快去倒杯凉白开。我和你妈正跟工人打包呢，弄完就装车。这次可多亏你山哥——我中午去供销社问，师傅腿扭了开不了车，正愁呢，念山就带着拖拉机来了，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张雨晴这才知道前因后果，连忙转向张念山，认真道：“山哥，这次真谢谢你。”说着便转身进屋倒水。
张念山接过水杯，修长的手指握着玻璃杯，指尖泛着浅淡的红。他没喝，反而把杯子递到她嘴边，轻声说：“你渴不？看你热得满头汗，先喝口凉快下。”
张雨晴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脸颊发烫，看着他好看的手指托着杯沿，不由自主地张嘴喝了一小口。
下一秒，张念山收回杯子，竟对着她刚才嘴角碰过的杯沿，仰头喝下了剩下的水。动作自然得像呼吸，却让张雨晴瞬间目瞪口呆。
“你……你这是间接吻我啊！”她又羞又笑，故意调侃。
张念山这才反应过来，耳根“唰”地红了，连带着脖颈都染上浅粉，半天没说出话，只望着她傻笑。
李翠红和张瑞清在后院服装厂忙得脚不沾地，张念山在屋里坐了片刻，起身道：“雨晴，咱们也去帮叔叔阿姨打包吧？”
张雨晴却摇了摇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打包人手够啦，山哥，咱们去做饭！我给你露一手好吃的。”
张念山愣了愣，抬头望她：“你会做饭？”
“咋？”张雨晴挑眉，长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忽闪，“难道我这样的就不能会做饭？跟你说，我做的饭可香了，走！”
她先拉着张念山往菜园去，摘了个圆滚滚的角瓜，掐了把嫩豆角，又割了一捆水灵的韭菜，绿油油的菜叶子上还沾着傍晚的露水。回到厨房，张雨晴挽起袖子先刷锅，刚要往灶膛里添柴火，张念山就按住她的手：“我来。”
她也不推辞，转身抓了小米掺着大米淘洗干净。等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烧开，她把米倒进去，十来分钟后用笊篱捞出来装在盆里，再往锅里添水，把饭盆架在水上蒸。“看见没？”她冲张念山眨眨眼，“这是二米饭，一会儿你可得多吃点。”
80年代的农村，能吃上这样的米饭已是稀罕事。别家还在愁温饱喝粥时，她凭着灵活头脑，早让家人顿顿有米饭下肚了。
灶膛里的火越烧越旺，张雨晴手脚麻利地把青菜洗净切好。没有液化气的年代，土灶炒出的菜格外香——她先炒了盘清清爽爽的角瓜片，又爆香葱姜炒了豆角烧肉，韭菜摊鸡蛋金黄诱人，最后还端出一碟酥脆的炸花生米。菜一盘盘摆上桌时，香气顺着窗户缝往外飘。
张念山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鼻尖萦绕着饭菜香，忍不住笑：“还没吃就饱了，闻着就真香。”
“那当然，”张雨晴得意地挤挤眼睛，“平时我妈都不让我下厨房，今天你算有口福啦，必须多吃点！”
“你做的，肯定多吃。”张念山望着她，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正说着，张雨晴刚要去后院叫父母吃饭，小川就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拽着张念山的胳膊笑：“念山哥你可来了！我可想你了！你教我的那几招弹珠技巧，班上同学都羡慕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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