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二,腊月。
四九城的冬天,干冷彻骨。
风像是被冰水浸过的鞭子,抽打着南锣鼓巷95号院每一寸裸露的砖瓦,发出呜呜的嘶鸣。
尤其那没糊严实的窗户缝,成了寒风最佳的入侵通道,一股股带着冰碴子的冷气钻进来,瞬间便能夺走屋里仅存的一点暖意。
李青云就是被这刮骨的寒意冻醒的。
意识如同沉船般从漆黑冰冷的海底艰难上浮,率先感受到的并非清醒,而是头颅内部炸裂般的剧痛。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脑髓里搅动,伴随着大量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疯狂地切割、嵌入、融合。
那是另一个灵魂漫长一生的印记,与一个少年十七年短暂而悲苦的记忆洪流,正进行着凶险万分的交汇。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在昏暗中收缩,适应着微弱的光线。
首先闯入鼻腔的,是一股劣质草纸和香烛燃烧后的呛人烟味、若有若无的霉腐气、以及一种属于死亡的、冰冷的尘埃气息。这气味粘稠地附着在空气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早已失去弹性的稻草,稍微一动就窸窣作响。身上那床打满补丁的旧棉被,沉甸甸、凉冰冰,非但无法保暖,反而不断汲取着他体内可怜的热量。
他强忍着眩晕支起上半身,环顾这个“家”。
墙面斑驳脱落,屋顶是低矮的茅草,几根朽坏的椽子似乎随时会塌下来。
角落里胡乱堆着些看不清模样的杂物,整个屋子家徒四壁,唯一的“体面”,便是眼前这个临时搭建的灵堂。
正对着床的墙壁上,一个用白纸剪出的、歪歪扭扭的“奠”字。
下方是一张掉了漆的破旧四方桌,充当着供桌。
桌上,两个粗糙的木质牌位并排而立——父李福根之位、母王桂花之位。牌位前,两支白蜡烛火焰微弱,摇曳不定,昏黄的光晕将牌位上的字迹照得模糊不清。
一个充当香炉的破碗里,插着几根将燃尽的线香,青烟细弱,笔直上升一段后,便被钻进来的寒风吹得四散飘零,留下满室悲凉。
寒风主要来自旁边那扇用木板草草钉补、却依旧有个大洞的窗户。冷风灌入,不仅吹得蜡烛明灭不定,更让悬挂在灵堂两侧的劣质白色挽联哗哗作响。那挽联上的字迹潦草敷衍,墨迹甚至因潮湿而晕开,像极了流泪的丑脸,透着一股主办者十足的漫不经心。
然而,比这更刺入骨髓的,是院子里隐约飘来的、那些刻意压低了音量,却又恰好能让他听清的交谈声。
“……唉,福根老弟两口子,走得冤啊……这一下,可就剩青云那半大小子了,往后日子可咋过?”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假意叹息。
“咋过?听天由命呗!要我说,死了倒也干净,省得活受罪。”另一个尖细的嗓音立刻接话,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关键是这两间房,虽说破了点,可咱这南锣鼓巷的地段,那可是金子做的!稍微拾掇拾掇……”
“说的是呢!不过,老李头年前可还欠着我五块钱呢,说好开春儿还,这眼瞅着人没了,账可不能黄了!壹大爷不是垫钱办的丧事吗?这事儿得有个说法!”
“放心,黄不了。壹大爷做事,向来公道。这账啊,肯定得落在实处……”
声音不高不低,不过这不是邻里间的关怀,而是赤裸裸的算计,是对剩余价值的评估,是迫不及待的瓜分前奏。这人心的冷漠与势利,更让李青云从心底里泛起寒意。
李青云,或者说,此刻占据了这具疲惫躯壳的、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缓缓坐直了身体。剧烈的头痛渐渐平息,两份记忆终于完成了艰难的融合,不再彼此冲突,而是如同溪流汇入江河,成为了他完整的、全新的意识主体。
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穿越。从一个信息爆炸、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一头扎进了这个计划供应、物资匮乏、人情关系复杂微妙的六十年代初,成为了这个同名同姓、刚刚失去双亲、年仅十七岁的少年李青云。
原主的记忆如同陈旧的黑白电影,带着噪点,一帧帧在脑海中回放。
父亲李福根,红星轧钢厂里技术过硬的六级钳工,是家里沉默而可靠的顶梁柱。母亲王桂花,街道办的临时工,勤俭持家,温柔善良。这个家虽然清贫,但父母恩爱,倒也充满温情。
然而,半个月前,厂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安全事故,彻底粉碎了这一切。李福根为了救他那个平日里嘴甜手勤的徒弟,被脱落的沉重钢件砸中,当场殉职。厂里象征性地给了一笔抚恤金,具体数额,懵懂的原主并不清楚,只知道为了操办这场丧事,家里本就不厚的底子被掏空,还似乎欠下了人情债。
母亲王桂花,本就患有心疾,遭此晴天霹雳,悲恸欲绝,竟在三天后追随父亲而去,撒手人寰。
短短数日,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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