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百婴啼夜
碎砖块混着冻土簌簌砸落，三人贴地滚进村西荒废的育婴堂断墙。雷鸣的军工铲“铛”地架住倾斜的房梁，抬头就被蛛网糊了满脸：“呸！这地方阴气比地窖还重！”残破木架上倒挂着几十只褪色的布老虎，玻璃眼珠映着窗外青灰的天光，像随时要扑下来的活物。
“钥匙胚在发烫！”明玉突然低呼。她掌心托着的夔纹铜胚正突突跳动，胚尖那点赤金血珠像活蛇般扭动，把锈蚀的窗框照出血丝脉络。脉络尽头隐在黑暗里，一座三丈高的青铜转轮森然矗立。轮轴嵌着九具焦黑婴骸，骸骨胸骨被铁钩贯穿，钩尖坠着冰髓凝成的铃铛。
“铛...铛...”
第一声铃响落地，轮盘无声转起半圈。转轴绞着婴骸肋骨“咔啦”断裂，铃铛竟炸出尖利哭嚎！声浪如冰锥扎进太阳穴，我眼前猛地发黑——满地布老虎的眼珠集体转向明玉，棉布身躯臌胀如活胎蠕动！
“夜啼咒的傀巢！”我分金尺劈向转轮基座，“轮轴吸魂炼音煞，快用声波仪！”
明玉的锁骨金纹应声蔓延到脖颈。她刚摸出仪器，轮盘第二转已至，铃铛齐鸣震得屋顶瓦片飞溅。千百道啼哭声拧成一股钻入耳膜，墙缝青苔瞬间枯死成灰，空气中浮动的灰尘竟凝成婴孩抓挠的指影！
“接住铜钱镇魂！”我甩出的五帝钱串撞上声浪，铜钱“滋啦”泛起白霜。雷鸣的龙纹红光急卷而来，却如泥牛入海消融在哭声中。轮轴婴骸突然集体昂头，黑洞洞的眼眶里淌下墨绿黏液：“姐姐...疼啊...替我们疼......”
明玉闷哼跪地。仪器屏幕炸出雪花乱码，锁骨金纹下突起数个小包急速游走，像有活物在她皮下钻拱！她染血的指尖猛戳电池仓：“280Hz！播...播安魂谣！”按键按下的瞬间，沙哑的女声哼唱刺破哭嚎：
“月娘娘，穿花袄
哄得囡囡睡饱饱...”
转盘戛然停顿！满地蠕动的布老虎应声僵直，墙灰凝成的指影溃散如烟。明玉趁机将声波仪抵住转轮，民谣声波震得冰髓铃铛“嗡嗡”乱颤。轮轴婴骸忽然集体抬手，骨指直指堂后幽深的甬道——壁上苔痕应光游走，竟拼出“生门在戌位”五个殄文！
“甬道通将军冢西侧殿！”我玉珏蓝光扫过苔痕，“但戌位被石闸封死了...”话未说完，钥匙胚突然脱手飞起。赤金血珠如活蛇窜向转轮，一口咬住中央婴骸的胸骨！骸骨“咔嚓”裂开细缝，露出半卷裹尸布，布上血字随哭嚎扭动：
**九婴锁阴窍
钥血启生门**
雷鸣的铲尖猛插转轮裂缝：“龟孙子还藏后手！”轮轴应声倒转，九具婴骸轰然炸裂。飞溅的骨渣如暴雨泼来，声波仪播放的安魂谣骤然走调——满屋布老虎集体爆开，棉絮里钻出墨绿尸蛾扑向明玉脖颈！
“坎水泼天！”我袖中铜钱贯出打散飞蛾，钥匙胚已“当啷”撞上石闸。夔纹血珠遇石即熔，青石门板“滋啦”熔出尺宽豁口。门后浓腥扑面而来，百口陶瓮如坟包林立，瓮口封泥全被掀开，每个瓮里都蜷着青紫的婴尸！
“尸匠养煞的百婴瓮...”明玉的声波仪突然失灵，安魂谣变调成刺耳尖啸。瓮中婴尸应声睁眼，数百道啼哭拧成巨杵撞来！
“堵耳朵！”雷鸣龙纹手背悍然拍地。红光如网罩住最近三只陶瓮，瓮中哭声却顺着光流倒灌，他手臂青筋瞬间暴起！我玉珏蓝血急点他曲池穴：“声煞反噬龙纹了，快收力！”
“收不住！”雷鸣牙缝迸血丝，“红光...吸着哭声往心脉钻！”
明玉突然扑向最大那只陶瓮。染血的指尖狠抠封泥缝隙，剜下一把腥臭瓮土拍上钥匙胚。夔纹遇土血光暴涨，胚尖赤芒“嗤”地刺入地底——整间瓦房猛烈摇晃，所有陶瓮集体迸裂！
婴尸在烟尘中化为飞灰，最后一声啼哭凝成血露，“嗒”地落进钥匙胚的夔纹凹槽。凹槽吸饱血露，纹路倏然蔓延如活蛇盘绕，最终在胚体末端浮出北斗开阳星图。
幽深甬道尽头，将军冢的石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门隙月光下，跪着个怀抱空瓮的石俑，瓮底刻着两行新渗出的殄文：
**寅时钥饲鼎
百婴送亲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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