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那句“不会让他们动你”的承诺,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的一根定海神针,让沈清弦几近崩溃的心绪,寻得了一丝微弱的依托。然而,承诺的重量,也意味着责任的捆绑。两人之间那堵无形的冰墙,虽未崩塌,却已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入些许复杂难明的微光。
当务之急,是应对厉昆仑的三日之期。
素问阁内,气氛空前紧张。沈清弦立刻召集所有弟子与仆役,坦诚了部分危机——有强敌欲夺阁中秘宝,三日后将至。她并未透露“龙雀鼎钥”与前朝之事,只言关乎药谷存亡。在萧寒冷峻的威压与沈清弦平日积累的威望下,无人质疑,迅速行动起来。
“沈伯,带人将老弱妇孺秘密转移至后山寒潭洞,备足食水药材,无论外面发生何事,不得出洞!”
“李师兄,你精通机关,带人依照我给的图纸,在谷口、药圃、以及通往阁楼的路径上,布下‘千棘’与‘迷魂’两阵!”
“王师姐,清点所有库藏药材,尤其是可致迷、致幻、乃至见血封喉的毒草,按我方子,尽快调配出来!”
沈清弦条分缕析,指令清晰,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柔弱医女,而是运筹帷幄、守护家园的首领。萧寒在一旁默默看着,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此女之能,远超他的预期。
众人领命而去,各自忙碌。厅内,只剩下沈清弦与萧寒,以及几名核心的太行弟子。
“萧少侠,”沈清弦转向他,神色凝重,“厉昆仑凶名在外,其麾下修罗宗杀手悍不畏死。硬拼,我们胜算渺茫。唯有依托地利,以阵法、毒术周旋,或有一线生机。你的伤势……”
“无妨。”萧寒打断她,活动了一下左肩,伤口处传来隐隐痛楚,但那股清凉的药力仍在持续作用,“你的药很好。三日内,我可恢复八成战力。需要我做什么?”
他如此干脆,反而让沈清弦微微一愣。她深吸一口气,道:“阵法与毒术,我可主导。但需一位武功高强之人,作为阵眼,牵制乃至击杀对方最强之人——厉昆仑。此事,非你莫属。”
“可以。”萧寒毫不犹豫。
“师兄!”陈风忍不住开口,“您的伤……那厉昆仑……”
萧寒一个眼神扫过去,陈风立刻噤声。“太行弟子,结‘七截剑阵’,辅佐沈姑娘,清剿杂兵,守护要害。”
“是!”七名太行弟子齐声应道,虽知前途凶险,却无一人退缩。
分工已定,众人散去准备。萧寒却并未离开,他走到沈清弦面前,目光如炬:“你的‘碧凝丹’与金针之术,非同寻常。寻常医者,绝无此等手段。你之前提及的《天龙武经》,是否与你的医术有关?”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沈清弦的医术,尤其是那蕴含生机的特殊内力,让他无法不联想到传说中逍遥派博大精深、兼容并蓄的武学典藏。
沈清弦心尖一颤,知道终究瞒不过去。她沉默片刻,低声道:“素问阁祖师,曾与逍遥派有些渊源。阁中传承的《素问心经》,据传便是脱胎于《天龙武经》中的养生篇,更侧重于医道与长生,而非杀伐。我所学内力,皆源于此。”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既说明了医术来源,又隐去了她身世与“龙雀鼎钥”的直接关联,将焦点引向了武学传承。萧寒深深看了她一眼,未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这秘密于当前大局无害,他便可以暂时容忍。
是夜,月黑风高。
沈清弦独自一人,来到了后山禁地——寒潭洞。这里不仅是避难所,更是素问阁真正的核心秘藏之地。她避开众人,在洞内最深处,启动机关,打开了一个隐藏的石匣。
匣中并无金光闪闪的珍宝,只有两样物事:一枚非金非玉、触手温凉、刻有复杂龙雀纹路的令牌;以及一本纸张泛黄、以特殊药水写就、需用特定方法才能显现字迹的薄薄书册。
龙雀鼎钥!以及,《素问心经》的全本与……关于前朝皇室血脉的最终确认记载。
她轻轻抚摸着那枚令牌,指尖冰凉。这就是一切祸患的根源。师父临终前的嘱托言犹在耳:“清弦,此物关联甚大,关乎天下气运,亦是你身世之钥。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现世,更不可落入奸人之手……”
如今,已是万不得已之时了吗?
她翻开那本书册,最后几页,清晰地记载着她的出身:后周世宗柴荣嫡系遗脉,其母为避宋太祖追捕,隐姓埋名,嫁与沈芥子为师妹,后难产而亡。沈芥子受托,将其抚养成人。
“柴……清弦……”她低声念出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姓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沉重。这血脉,带给她的不是荣耀,而是无尽的危险与责任。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极轻微的、衣袂破空的声音!
不是谷中弟子!这轻功,诡谲阴森,带着浓郁的西域路数!
沈清弦浑身汗毛倒竖,瞬间吹熄烛火,将令牌与书册塞入怀中,屏息凝神,躲入石缝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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