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传到了省电台某个节目组里。事情源于上周,节目组林编导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看到了我之前为社团活动写的台本,竟然联系我,希望我能为他们新一季的节目撰写部分台本初稿。挂了电话,我足足自嗨了一分钟!虚荣心和成就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但兴奋过后,我很快按捺住雀跃的心情,告诫自己:冷静,梓寻,这不过是一次尝试,远没到可以得意忘形的时候。然而,这份被专业人士认可的微光,确实像一剂有效的止痛药,神奇地压倒了小腹持续传来的坠痛感。
下午的课一结束,我匆匆在食堂扒了几口饭,就出发了。历时一个小时,倒了两次公交车,我终于到了目的地。这个节目组在外面临时租用了一层写字楼。我挤进电梯,瞬间被一股混合着香水、咖啡和疲惫气息的空气包围。周围大多是穿着时尚、语速飞快的年轻白领,他们热烈地讨论着“KPI”、“用户画像”、“项目排期”……各种我似懂非懂的术语像子弹一样嗖嗖掠过,听得我一阵恍惚。
电梯在23层停下。“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外面的景象却让我愣住了。楼道里黑漆漆的,只有远处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微的光。这和我预想中灯火通明的电视台制作基地完全不同。我无奈地掏出手机,借着那束微弱的光,像探险一样,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前走。刚走了不到两步,头顶的声控感应灯“啪”地一声全亮了!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黑暗,也把我这鬼鬼祟祟的行为照得一清二楚。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按照门牌号,我找到节目组的办公室,接待我的就是那位林姓女编导,她看起来非常年轻。我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摆,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正襟危坐,任由她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从我脸上掠过。没想到,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突然冒出一句:“那个……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有点像徐静蕾?就是《将爱情进行到底》里那个文慧。”她怕我不认识,又特意解释了一下:“不是说五官有多像,是那种气质,感觉特别像。清清淡淡的,有点书卷气,但又带着倔强和个性。”
“呃……以前好像也有人这么说过。”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老实回答。确实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但每次听到,心里还是会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林编导一拍脑袋,爽朗地笑了:“哎呀!你看我,一见面就跑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来来,言归正传……”她立刻恢复了专业本色,条理清晰地向我介绍这季节目的定位、嘉宾阵容,以及对台本的具体要求。我赶紧拿出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要点。我们沟通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临走时,林编导送我出门,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感慨:“是真的很像。哎,年轻真好哇。”
“年轻真好!”坐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编织着城市的夜晚,我的思绪却飘得很远。多年以后,再看那些二十出头的女孩时,我也不由感叹年轻时候那种不管不顾的劲儿真好,哪怕偶尔显得矫情,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有点可爱。可是,人好像一旦过了某个看不见的时间节点,那种肆意的权利,就会被无情地收回去。青春这东西,实在太过短暂。
那会儿,我还处在可以“理所当然矫情”的时候。公交车摇晃着,我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到了肖景明身上。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觉得我像徐静蕾?可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另一个声音立刻开始反驳:如果他真的只是因为觉得我“像”某个银幕上的形象而对我另眼相看,那这种建立在虚幻比较上的“喜欢”,是不是太浅薄了?如果真是这样,我该对他感到失望吗?……越想,心情就越发低落起来。
到了学校,我买了一包水果糖,挑了一颗最亮的柠檬黄塞进嘴里,一股尖锐的酸甜口感猛地炸开,迅速充盈了整个口腔,刺激着味蕾。说来也怪,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情绪,就这么消失了。我按照习惯继续去东楼四层那间人少的小教室上自习。包里还剩下半包糖。路过三楼时,我看到薇薇和诗墨在一间大教室里,帮张雄给他们班女生代签到。我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会儿,确认没人注意,心一横,蹲下身,蹑手蹑脚地溜到她们教室后门,快速把剩下的糖放在了薇薇面前,然后飞快地“撤离”了现场。后来听薇薇说,我这“投喂”举动,被教室里几个学长学姐看到了,他们觉得“可爱死了”。
正当我还沉浸在“潜伏行动”顺利完成的窃喜中,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学姐?”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原地跳起来,猛地回头——邱雨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嘴角噙着笑。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他压低声音,指了指楼上:“我在四楼那间人少的教室上自习啊,刚下楼就看见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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